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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真奇怪。你说得对,利奥,老伙计,我边想边在他房子附近转圈子。该离开了。为了找到金子我翻遍了这座愚蠢的城市的每一块石头,可每一次都让石头砸了我的脚。傻瓜!蠢货!机会显然已经失去,但我仍然在思考最多能从利奥那里得到多少钱。瞧他们那一小撮人,个个显得神气十足,可我为什么就这么傻帽儿呢?不,我是对的!尊严无价!什么尊严?你这个自负的蠢驴。你已经卖掉和抵押了一切。告诉我,身无分文有尊严吗?在地铁里偷窃有尊严吗?这里有一座富脉金矿,这个托马斯?曼和伯尼?考夫曼结合的产物,正把钱朝你砸来,你怎么……?见鬼。忘掉它,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在这同一条泥泞的街上徘徊。好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桥下的水。泼出去的奶。
气温急剧下降。寒气穿透皮肤直刺骨头。每一个骨缝都像进了沙子一样咯吱吱地响。路边排水沟阴暗的水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透明的冰——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我那咕噜噜叫的中心锅炉在提醒我,它嗅到了做饭炖肉和炸土豆条的香味。唔——这个时间,人们正把肚子推到饭桌跟前吃个满嘴流油……我在琢磨,等维维卡知道了我不但没有拿到我们急需的预付费反而花了大把的钱请伯尼和我自己吃了一顿小小的午餐,她会做何反应呢?噢,我多么希望大地张开大口将我囫囵吞下去,不要让这形销骨立的身体留下一点残骸……在丧失劳动能力抚恤金到手之前我们怎么将就下去呢?我敢说从现在到我被宣布为丧失能力的人那一刻仍会有一段间隔的时间,对那些官僚你还能期望什么呢?
薄冰覆盖的街道两旁的店铺开始打烊。一盏灯啪嗒灭了。又灭了一盏。一个店门外的网状金属门哗啦啦地关上了,还哐嘟一声上了锁。一家面包房里的柜台后面,穿白围裙的老人正忙着沾湿手指头数当天的收据。他点起两英寸厚的钞票来就像洗扑克牌一样。我靠在玻璃上望着他,我可以很容易地把口袋弄个大鼓包,进去问他借点钱——不要全部的;只是借一点。我可以把这老头的地址记下来,等日后政府开始就我的申请提出动议时,我便马上用匿名信方式把钱还给他。他忽然不数钱了。他抬起头来看见了我,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赶忙把钱放回收款机里,锁住了前门。
是呀,他肯定是那么想的,有贼,我笑我自己,然后决定离开这个地区上布朗克斯,从那里搭车会容易一些……上帝啊,我怎么又饿了。好像你是个大饭囊,越喂它它就越贪婪。倘若我没有跟伯尼吃那顿午餐,我沉重地踏上通往高架铁路的台阶时心想,我的肚子很可能已经进入麻木之后的极乐状态。现在可好,我不得不跟这个愤怒咆哮的小畜生抗争。
啊,古伯斯威尔,我们回来了,我一边想一边转动旋转闸门,检票站的服务员喊我回去,我装聋不理睬他。
我嘴里喃喃自语,同时在候车站台上来回踱步以免冻僵。不久一辆车嘶鸣着开进站尖叫一声停了下来。快,我跳上车。高峰时间已过。尽管车上人还是不少,我仍可以在这通风良好的车厢里择席而坐。椅子上就我一个人,过道对面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正在打鼾,他身穿一套条子套装,结一条艳丽的领带。
火车开出的头几站里我一会儿抬头瞧瞧广告,一会儿研究一下这个吃得胖胖的先生的猪头脸。他大声地打着呼噜,还时不时地在梦中皱一皱眉头。接下来我也合上眼睛想打个盹。可是我的心里很乱,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像有一窝蜜蜂在嗡嗡叫。我不知道今夜能不能搭上顺路车。即使能搭上,如果他把我在离家50英里的地方放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办。这样的天气可不适合在没有帐篷的条件下野外露宿……
我睁开眼睛,嘴里哼着,吹着口哨,身体不停地扭动,冻僵的脚指头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