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1
就没有一条毒虫时刻不停在啃噬,使他们无法享受这虚假的快乐吗?在他们心里留下的不是甜蜜,而是对把他们引诱到这般地步的罪行的痛苦回忆。对于受命运折磨的不幸的人来说,他有自己的良心作为慰藉,他的美德赋于他的内心的喜悦很快就补偿了人世的不公正。
当享有前述声誉、受人敬重的、五十岁的科韦勒先生决定为这个女人献出一切,永远把自己与她拴在一块的时候,洛桑热夫人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也许是洛桑热夫人还存有几分关心,也可能是出于一种手法或者手段,他达到了目的,同她一起生活了四年,俨若合法夫妻。这时,为了将在蒙塔尔基附近的一块土地过户到他们名下,他们二人必须到那个省去度过了一段时间。
一天晚上,天气极好,他们延长了散步的时间,从住的地方一直走到了蒙塔尔基。他们走得太累了,无法再像来时那样走回去,便歇息在来自里昂的驿车停留的那个小客栈里,打算从那里派个人去给他们找一辆马车来。他们正在客栈的低矮而寒冷的客厅里休息,看见一辆驿车驶入了客栈的院子。
看着旅客们走下驿车是一件相当自然、有趣的事情,可以为下来的是些什么人打赌:一
个婊子,一名军官,一个神父或是一名僧侣,差不多总是可以赌赢的。洛桑热夫人站起身来,科韦勒先生跟着出去。两个人以观看被颠得散架的人们走进客栈而取乐。车里好像已经没有人了,忽然又见一个骑警从车上下来,他伸开双臂从另一名骑警手里接过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姑娘。姑娘身穿一件印花棉布的旧短袄,一件黑色塔夫绸的斗篷把她裹住,直至眉梢。她被捆绑着,像是个犯人,看起来十分虚弱,要不是那两名看守把她扶住,她肯定会倒下去。因惊讶与恐惧,洛桑热夫人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这时,年轻女子转过身来,只见她身段极其苗条,面容非常高贵,非常动人,令人爱怜,百般娇媚,令人赏心悦目,更令人激动的是她显得清白无辜,表情痛苦却又十分温顺,令人感动,更增添她的美貌。
科韦勒先生及其情妇不禁对这位可怜的姑娘产生了兴趣。他们走过去,询问一个看守这个不幸的女子所犯何事。
“她被控犯了三种罪,”看守回答,“杀人、偷盗、纵火。不过,我得向你们承认,我和我的同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如此不情愿押送犯人,看上去,她非常温顺,也非常正派。”
“啊,啊!”科韦勒先生说,“下面各级法庭就不可能发生一些差错么?……是在哪儿犯的事?”
“在距里昂几法里的一个旅店里,因此,她是在里昂受审的。按照惯例,她得去巴黎核准判决,然后再返回里昂执行。”
洛桑热夫人离得很近,听到了这番谈话。她向科韦勒先生低声表示想听一听这位姑娘亲口说说自己遭遇苦难的故事。科韦勒先生也有同样的愿望,就向两位骑警提出了要求,同时表明了身份。两位看守觉得不便拒绝,当下决定在蒙塔尔基过夜。科韦勒先生订了一个合适的套间,并为女囚担保,看守便给她松了绑,让她吃了一点东西。对这位姑娘产生了最强烈的兴趣的洛桑热夫人,大概正在想:“这个姑娘也许是无辜的,却被当作罪犯来对待;我周围的一切都很幸运兴旺,然而,我却是一个因可怕的罪孽而站污了自己的人。”洛桑热夫人见她精神稍好了点而且由于受到这样的关怀而得到慰藉,便迫不及待地让姑娘说说:她看上去这么温柔,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搞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夫人,对您讲述我的生平,”美丽的女犯对伯爵夫人说,“就是给了您一个无辜的人一再遭灾受难最明显的例子,这无异于控告上苍的安排,无异于抱怨至高无上的人的意志,也就是反抗他神秘的意图,……我不敢这样做,……”这时,泪水从这位身世悲惨的姑娘眼中滚滚而下。痛哭了一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