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迈克西姆走进屋来,在门口站定。
他看上去又疲乏又苍老,嘴角出现了我先前从未注意到的皱纹。
“总算结束了,”他说。
我等他往下讲,自己却仍然说不出话,也无法朝他身边挪动脚步。
“自杀,”他说。“无足够证据说明死者当时的心情。自然,大家都被弄得稀里糊涂,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在沙发上坐下。“自杀,”我说。“什么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天知道,”他说。“他们好像并不觉得有必要找到一个动机。霍里奇老头还凝视着我问,吕蓓卡在金钱方面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手头拮据,老天爷!”
他走到窗前站定,望着外面绿色的草坪。“快下雨了,”他说。“感谢上帝,总算要下雨了。”
“经过情形怎么样?”我问。“验尸官怎么说?你为什么在那儿呆了这么久?”
“验尸官一遍又一遍老调重弹,”迈克西姆说。“查问关于那艘船的一些细枝末节,其实谁都不以为那些细节有什么要紧。诸如船底阀门是不是一族就能打开?第一个洞和第二个洞的精确位置如何?压舱物是怎么回事?移动这东西对船的平衡有何影响?一个女人有力气独自移动压舱物吗?舱门是不是紧闭着?要把舱门冲开需要多大的水压?我觉得自己真要发疯了,可还是强行按捺。见到你出现在门口,我才想起自己应该怎么行事。要不是你当场晕倒,我怎么也没法顺利通过这一关。见你晕倒我才一下子振作起来,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答。后来我就一直面对霍里奇,眼睛始终盯着他瘦削、干瘪的脸庞和那脸上百般挑剔的表情,以及那副金丝边夹鼻眼镜。此人那副尊容,我这一辈子到死也忘不了。我累坏了,亲爱的,累得丧失了视觉和听觉,感觉全没啦。”
他在临窗的座位上坐下,弓着身子,双手蒙着头。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不大一会儿,弗里思走进来,罗伯特跟在后面,扛着茶点桌。接下来又是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庄严仪式:拉开桌子的折叠桌面,支好桌腿,铺上雪白的台布,摆出炖于文火之上的银质茶饮,还端来薄脆的煎饼、夹肉面包和三种质地不同的蛋糕。杰斯珀坐在桌子近旁,不时挥动尾巴敲打地板,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不禁想到生活的常规倒也委实有趣,不管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总是因袭老规矩,以一成不变的形式吃喝、睡觉、漱洗;什么样的危机都无法改变积习。我替迈克西姆斟了茶,端到临窗的座位上,并给他送去薄脆煎饼,另外,又给自己拿了一块,涂上黄油。
“弗兰克在哪里?”我问。
“他去见教区牧师了。本来我也得去,但是我一心想直接回到你身边来。我一直惦着你,独自在家里苦苦等待,对那边的情况又蒙在鼓里。”
“干吗找教区牧师?”我问。
“今晚得举行一次仪式,”他说。“在教堂里。”
我瞪大眼睛木然望着他,过后才弄明白,原来吕蓓卡要落葬了,他们要把吕蓓卡的遗骸从殡仪馆领回落葬。
“仪式在六点半举行,”他说。“只有弗兰克、朱利安上校、教区牧师和我国人知道。届时不让任何闲人在一旁看热闹。这事昨天就定下了,当然不受陪审团裁决的影响。”
“你得什么时候出发?”
“六点二十五分我要在教堂与他们碰头。”
我不再说什么,只顾喝茶。迈克西姆把他那块原封未动的夹肉面包放下,一面说:“天还是闷热得够呛,是不?”
“是暴风雨在作怪,”我说。“除了零星的几小滴,雨硬是落不下来。雷雨在空中郁积酝酿,可就是不肯爆发。”
“我离开兰因时,正在打雷,”他说。“头顶的天空一片灰暗。老天爷怎么就是不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