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六
,虽则盯着她望时永远是那样温柔,但是,带有一点好笑。“你觉得我愚蠢,是不是?你觉得我罗嗦而且蛮不讲理。”
“不,我并不。我觉得你说的这些都很自然。”
他背对着壁炉站着,她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和他面对面。
“拉里,如果你一个铜子没有,可是,找到一个收入三千块的工作,我会毫不迟疑就嫁给你。我会替你烧饭,收拾床铺,我会不在乎我穿的什么衣服,我会什么都不在乎,我会认为这样非常之有意思,因为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你总会有钱的。可是,现在这样结婚,意味着我一辈子要过这种肮脏的牛马不如的生活,什么指望都没有。这等于说,我要苦挨苦挣一辈子。而为的什么呢?为了使你能够成年累月地给你说的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找答案。这太不象话了。一个人应当工作。他生到世界上来就为的这个,他就是这样造福社会的。”
“总之,他有责任在芝加哥安顿下来,进亨利?马图林的投资公司。你认为劝说我的朋友买亨利?马图林感兴趣的股票,我会大大造福社会吗?”
“掮客总是要有的,这样养家活口完全没有什么不体面,不光彩的地方。”
“你把巴黎有一般收入的人的生活形容得一塌糊涂。你知道,实际上并不如此。
人们用不着上夏内尔服装店,仍旧可以穿着得很好。而且所有有趣的人并不住在凯旋门附近和福煦大道上。事实上,有趣的人简直不住在那儿,因为有趣的人一般钱都不多。我在这儿认识不少的人,画家,作家,学生,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什么样式的人都有,我认为你会觉得这些人比艾略特的那些性情毛躁的侯爵夫人和目中无人的公爵夫人有趣多了。你脑筋动得快,而且富于幽默感。听他们一面吃晚饭,一面针锋相对地谈话,你一定很欣赏,尽管喝的只是普通的葡萄酒,而且你用不着有个男管家和两个手下人伺候你。”
“别胡扯,拉里。当然我会欣赏。你知道我并不势利。我很喜欢会见有趣的人。”
“是的,穿着夏内尔服装店的衣服。你想他们看见你这副打扮会不会认为你是来视察贫民窟的呢?他们不会舒服,你也不会舒服,而且你除了事后告诉爱米丽?德?蒙塔杜尔和格拉茜?德?夏托加亚尔,说你在拉丁区碰到一群怪里怪气的不修边幅的人,觉得非常好玩之外,别无收获。”
伊莎贝儿微微耸一下肩膀。
“我敢说你讲得对。他们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那种人。他们跟我没有一点共同之处。”
“你这话指的什么?”
“还是我开头讲的话。从我记事以来,我一直就住在芝加哥。我的朋友全都在芝加哥。我的兴趣全在芝加哥。我在芝加哥过得很习惯。这是我的乡土,也是你的乡土。妈现在有病,而且她的病永远不会好了。我就是想离开她也不能离开她。”
“这是不是说除非我回到芝加哥去,你就不想嫁给我呢?”
伊莎贝儿蜘橱了一下。她爱拉里。她要嫁给他。她的整个身心都爱着他。她知道他也要她。她不相信到了摊牌时他不会软下来。她害怕,可是她不得不冒一下险。
“对的,拉里,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在壁炉板上划了一根火柴[注]——那种给你的鼻孔装满辛辣气味的旧式法国硫磺火柴——点起他的烟斗后,掠过她,走到一扇窗子前面站着。他向窗外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象永远没有个完似的。她仍旧站在原来面对着他站着的地方,照着壁炉板上的镜子,但是,看不见自己。她的心乒乒乓乓地跳着,而且感到害怕,他终于转过身来。
“我真想能够使你懂得,我向你建议的生活要比你想象的任何生活都要充实得多。我真希望能够使你懂得精神的生活多么令人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