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六
,嘴边露出轻松的微笑。“现在好走了。”
拉里把身后的门锁上。当他把钥匙交给坐在写字台那儿的人时,那人带着狡狯的神情会意地望着他们。伊莎贝儿当然猜出这人当作他们在干苟且的事儿。
“我敢说这个家伙对我的贞操是打问号的,”她说。
他们雇了一辆汽车到里茨喝了一杯酒,谈些不相干的事情,丝毫不显得拘束,就象两个天天见面的老朋友一样。尽管拉里天生不大说话,伊莎贝儿话却很多,老是有一搭没一塔地聊,而且她决心不让相互之间变得沉默下来,弄得没有话说。她不想使拉里觉得她恨他,她的自尊心又逼使她装得使拉里不会疑心她伤心和不快乐。
过了一会,她就建议他送她回去。当他把汽车开到门口让她下车时,她轻松地向他说:“不要忘记你明天跟我们吃午饭。”
“杀头也不会忘记。”
她让他吻了自己的面颊,穿过车道门进去了。
五
伊莎贝儿走进客厅时,看见有几个客人已经在喝茶。有两个是住在巴黎的美国妇女,穿着非常考究,脖子上围着珠串,手上戴着钻石手镯,手指上套着价值昂贵的戒指。虽则有一个的头发用散沫花染成棕红色,另一个的金色头发很不自然,两个人却非常之象。同样涂了油膏的睫毛,同样搽得鲜红的嘴唇,同样抹了胭脂的面颊,同样经过刻苦锻炼保持着的苗条身材,同样清晰如削的五官,同样如饥似渴的彷徨的眼神;你没法不意识到她们的生活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徐娘风韵在拚命挣扎。
她们鼓着响亮的喉咙东拉西扯地谈着,一刻也不肯停,象是担心只消有片刻的沉默,机器就会停摆,而那个代表她们一切的人为建筑就会土崩瓦解一样。还有一个美国大使馆的秘书,人温和沉默,因为他一句话也插不进,看上去很有点派头;一个矮小的黑皮肤的罗马尼亚王子,总是那样卑躬屈膝,两只又小又玲珑的黑眼睛,一张刮得很光的黑黑的脸,老是看见他来不及地站起来送茶,递蛋糕,或者给人点香烟,对那些在座的人总是厚颜无耻地竭尽恭维的能事。他这样子做是在偿还过去从这些巴结对象获得的晚餐,以及今后希望获得的晚餐。
布太太坐在那里,为了讨好艾略特,比她平常喝茶时穿得讲究。她以惯常的礼貌但是相当淡漠的神情,泰然执行着主妇的任务。她对自己兄弟的这些客人有什么想法,我只能想象。我和她从来没有混熟过,而且她是个什么都放在肚子里的女人。
她人并不笨;在外国的首都住了那么多年,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想来会根据自己很生土长的弗吉尼亚小城市标准,对这些人作出自己的精明结论。恐怕她看着这些人的滑稽样子时,会感到相当好笑,而且敢说她对这些人的神气活现的派头,和对一本小说里人物的哀愁和苦痛同样无动于衷,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小说的结局是圆满的(否则她就不会去看它)。巴黎、罗马、北京对她的美国气息毫无影响,就如同艾略特的虔诚天主教信仰对她的坦率但并无不便的长老会宗教毫无影响一样。
伊莎贝儿的青春、活力和健康美给这种浮华气氛带来一股新鲜空气。她就象个新的尘世女神冲了进来。罗马尼亚王子慌不迭地站起来替她拉过一张椅子,而且做了一大堆手势竭力恭维。两个美国女人一面尖着嗓子很和蔼地跟她讲话,一面上上下下打量她,仔细瞧她的衣服,拿自己和伊莎贝儿的锦绣年华对照,可能心里起一种落漠感。美国外交官看见伊莎贝儿使这两个女人看去多么空虚和惟淬,独自在微笑。可是,伊莎贝儿却觉得她们很有派头;她喜欢她们的华丽衣服和昂贵珠串,而且对她们矫揉造作的姿态感到一丝妒意。她盘算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变得这样雍容华贵。当然那个小罗马尼亚人很可笑,不过,也相当讨人喜欢,就算他讲的那些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