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九
象百万富翁会说“我的棕榈滩”或者“我的松鸡泽”一样。她病得几乎死掉,在医院里住了有三个月。出院之后,人只剩皮包骨头,身体弱得风都吹得倒,人动不动就要哭。当时她这个人可以说一点用处没有,做模特儿,身体吃不消,钱也很少。
“噢拉拉,”她说,“我那些日子真是够受的。所幸是我还有些好朋友。不过,你知道画家都是哪一种人,他们能够混口饭吃,已经是不容易了。我从来就不怎么漂亮,当然姿色还是有一点,但是已经不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后来我碰到那个和我同居过的立体派画家;自从我们分手之后,他已经结了婚并且离了婚;他并且放弃了立体派,变成超现实派。他觉得可以利用我,并且说他感到寂寞;他只能供给我住宿和吃饭,老实告诉你,我欣然答应了。”
苏姗和他同居到认识那个工厂主的时候为止。这位工厂主是一个朋友把他带来的,指望他说不定会买下一张这位前立体派画家的画。苏姗急于拉拢这笔交易,竭尽所能地敷衍这位客人。工厂主当场不能决定买还是不买,但是,说他想要再来看一次。两个星期后,他果然来了。这一次,苏姗有个印象,好象他是来看她,而不是为了看画。离开时,他仍旧没有买,但是,和她拉手拉得有点过分亲热。第二天,那个带工厂主上门的朋友趁她上街买小菜时半路上拦着她,告诉她那位工厂主看上了她,问她在他下一次来巴黎时,愿意不愿意和他一起吃晚饭,因为他想向她提出一项建议。
“你想,他看中了我什么地方?”苏姗问。
“他是一个近代绘画的业余爱好者。他看见过你的画像。你使他着了迷。他是外省人,而且是个生意人。你在他眼中代表巴黎,艺术,风流韵事,总之,这一切是他在里尔[注]所得不到的。”
“他有钱吗?”苏姗老老实实地问。
“很多。”
“好的,我愿意和他吃晚饭。不妨听听他有些什么话要说。”
他带她上的马克昔姆饭店,使她觉得他为人还不算小气。那天她衣服穿得很文静,再把周围的那些女人看看,觉得自己很充得过一个上流已婚女子。他叫了一瓶香槟,这一点她也认为是对她的尊重。到了喝咖啡时,他把建议提了出来。她觉得条件很不错。他告诉她,自己经常每隔两个星期都要上巴黎来开一次董事会;晚上总是一个人吃晚饭,如果想找女人的话,就上妓院去;这种生活很腻味。以他这样的地位,结了婚,而且有了两个孩子,这样的生活安排实在不能令人满意。那个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把苏姗的身世全部告诉了他,他认为她是个很懂得分寸的女人。
他自己已近中年,不想和那些朝三暮四的女孩子牵牵搭搭。他多少又是一个收藏现代绘画的人,而她在这方面的关系使他感到有种同好。接着他就提出具体安排,他准备给她租下一所公寓,全部装修好,包括家具在内,另外每月给她两千法郎。交换条件是,每两个星期能够有一个晚上和她在一起。苏姗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供她零花过;她很快就计算出有了这笔钱,不但吃的穿的可以和她现在的地位相称,还可以供应自己的女儿,并且积攒一点下来以备不虞。可是她迟疑了一下,原因是她一直自命“在绘画界”里转,现在要做一个生意人的情妇,敢说感到有点降低身份。
“Cest a prendre ou A laisser,”他说。“你可以接受或者不接受。”
她并不讨厌他,而且他钮孔里挂的玫瑰形勋章,说明他还是个头面人物。她笑了。
“Je prends,”她说。“我接受。”
八
苏姗虽说一直住在蒙马特尔区,可是,她认为有必要和过去的生活割断,因此,在蒙帕纳司大街附近的一幢大房子里租下一所公寓。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