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部中篇小说的写作经过
灰岩的深厚处:克罗麦,利夫内和耶列茨。无怪关于这三个城市有一句古谚:‘克罗麦——窃贼的大住宅,利夫内——窃贼成群结队,耶列茨——窃贼的祖师。’
“法西斯政府在利夫内的密使是当地的药剂师。”
现在我明白沙茨基把我的鞋子调转过去的原因了。但同时我也觉得恐怖。我明白了沙茨基家的宁静是极不稳固的,随时都会爆发。
不多久,我便注意到这种爆发并不稀罕,不过,沙茨基的母亲和玛莉亚·德米德利耶夫娜会在外人面前把它掩饰过去而已。
第二天晚上,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平静地谈着类似疗法的时候,沙茨基拿起牛奶壶来,若无其事地把牛奶倒到茶炊的烟筒里去。老太太叫了一声。玛莉亚·德米德利耶夫娜严厉地看了沙茨基一眼说:“作什么祸?”
沙茨基抱歉地微笑着解释说,就是这种野蛮的举动,法西斯分子在他们的计划里一定预料不到,所以,当然能破坏这个计划而拯救人类。
“回到自己房里去吧!”玛莉亚·德米德利耶夫娜和以前一样严厉地说,生气地敞开窗户,让牛奶烧焦的气味出去。
沙茨基低下头,驯顺地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但当沙茨基“神志清晰”的时候,他很喜欢说话,而且滔滔不绝。就在这种时候我知道了他在中亚细亚工作的时间最长,而且是最初勘查卡拉布迦日海湾人员之一。
他走遍了东岸。在那个时候,这差不多是一种出生入死的事业。他把这些地方记述下来,画到地图上去,而且在海湾附近的童山上发现了煤矿。
他给我看了许多照片。这些照片使我毛骨悚然。只有地质学家才能这样摄照山脉,这些山脉给奇异地掘了许多纵横交叉的深沟,极象人的脑髓,也只有地质学家才能这样摄照庞大的断层——险峻的乌斯秋尔特高原。它耸立在沙漠上好象一座陡峭的黑墙。
从沙茨基口里,我第一次听到卡拉布迦日海湾——里海海岸的这个可怖的、谜一般的海湾,知道那里的海水中合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芒硝,以及可以消灭沙漠的办法。
沙茨基痛恨沙漠的程度,只有有生物才会那样——强烈而又坚决。他把沙漠叫作干痈疽、蛎壳疮、腐蚀大地的癌瘤、自然界的令人不懂的卑鄙。
“沙漠只会毁灭一切,”他说。“沙漠是死神。人类应该明白这一点。当然,要是人类还没失去理智的话。”
听到一个神经病患者说这种话,非常奇怪。
“应该征服它,不给它喘息的工夫,不停地、致命地、无情地打击它。在它没死灭以前,要不倦地打击它。那么在它的尸体上便会升起一座湿润的热带乐园来。”
他唤醒了我身上对沙漠的在昏睡中的仇恨——我的童年时代的回声。
“假如人们,”沙茨基说,“把用在互相残杀上的财力,只消拿出一半来根除沙漠,那沙漠早就不存在了。把人民的全部财产和千百万人类的生命都献给了战争。还有科学和文化。甚至连诗歌都变成了大规模屠杀的同谋者。”
“瓦夏!”玛莉亚·德米德利耶夫娜在自己的房里大声说道。“你放心吧。不会有战争了。永远不会有战争了。”
“永远没有,胡说八道!”沙茨基突然回答她说。“今天晚上都过不去,菊石都要复活。你们知道在什么地方吗?就在阿达莫夫斯卡雅磨房附近。走去散散步,连带检查检查。”
开始说胡话了。玛莉亚·德米德利耶夫娜把他带去,给他服了“别赫切列夫合剂”,让他睡下了。
我很想快一点写完长篇,好开始写一部关于消灭沙漠的新书。这样就出现了卡拉布迦日海湾的模糊的构思。
我离开利夫内已经是深秋时节。在临行之前,我到以前的房东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