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卡车的车厢里
的森林里来。
在小丘上有第二个歇脚的地方。坐到晒热的树叶上。不论你碰到的是什么,都是干燥的、温暖的:陈年的、早已空空的松球,黄色透明,发出羊皮纸一样坼裂声的小松树外皮的薄膜,晒透到树心的树桩,每一条粗糙的、芳香的树枝。连草莓的嫩叶都是温暖的。
老树桩用手就可以掰开,把一把热的肉桂色的烂屑撒在手掌里。
炎热,沉寂。宁静的仲夏的永昼,
红翅膀的小蜻蜒睡在残株上。在淡紫色的伞形硬花上停着丸花蜂。它们拿自身的重量把花儿压到地面上。
我查对自制的地图,到黑湖还有八公里。在这个地图上画着各种记号——路旁的干松树?界标,卫矛丛,蚁群,又是洼地,这里四季开着勿忘侬草,洼地那边有一棵皮上刻着“О”字(代表湖)的松树。从这棵松树这里,应该马上拐进森林,顺着还是一九三二年刻在树上的记号走去。这些刻痕每年长好,结上松脂,得重新刻过。
当找到刻痕时,便一定会站下来,用手摸一下,摸摸凝固在上面的琥珀。有的时候,掰下一滴硬化了的松脂,并且仔细看看贝壳似的裂痕。上面,阳光闪耀着浅黄色的火光。
离湖不远的地方,在林中开始出现荒凉的深陷的洼坑,长着那么浓密的赤杨,要钻到这些洼坑的深处去连想都不要想。大概这里从前是小湖。
然后又是覆着杜松的山坡,杜松上都结着黑色的干果子。末了是最后一个记号——挂在松枝上的风干了的树皮鞋。树皮鞋过去便是一条狭窄的草莽丛生的林中空地,林中空地过去是陡峭的悬崖。
森林到尽头了。下边是干枯的沼泽——苔沼,长着小树林,有白桦林、白杨林和赤杨林。
这里是最后一个休息的地方。白昼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它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好象——群看不见的蜜蜂。每一阵甚至最小的微风吹来,暗淡的光线就如波涛似地在小树林中掠过。
从这里往前二公里的地方,在苔沼中间,隐藏着黑湖——一片黑水、水底残株和巨大的黄色睡莲的国度。
在苔沼中行走要小心:在深厚的苍苔中,凸出着折断的为时间磨尖得和长矛一样的小白桦残株——刺。碰上能够把脚弄成重伤。
在小树林里很窒闷,有腐烂的气味,脚底下黑色的泥炭水发出呱唧呱唧的声音。每走一步,树木都摇晃、颤动。应该一直往前走,不要去想在你脚底下,在只有一公尺厚的一层泥炭和腐植土下面,便是很深的水——地下湖。据说湖里有象煤一样黑的沼泽里的梭鱼。
湖岸比苔沼稍微高一点,所以比苔沼干燥,但就在这里也不能在一个地方站得很久,脚印里一定会冒出水来的。
最好是在日暮黄昏的时候下湖,周围的一切——微弱的水光,最初的星星、幽晴的天空的光辉、不动的树梢——都和气氛紧张的寂静那样牢牢地连在一起,好象因为寂静才有这一切似的。
坐在篝火旁,听着树枝噼啪响,想着,假如不惧怕人生,而能由衷地欢迎它,人生是异常美好的……
我就是这样在回忆中,跋涉在森林里,然后徘徊在涅瓦河岸或普斯科夫严酷的田野中满覆天蓝色亚麻的小丘之上,
想起这些地方来时我总觉得有一点难过,好象我永远失掉了这些地方,好象我这一生再也看不见它们了。而且,虽然由于这种感觉,这些地方在我的意识中获得了异常的美。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以前没注意到这些,我立刻便想到,当然,这一切我看到过而且感觉到了,只是在别离中,故乡风物的这些特点,在我内心里更加迷人了。虽然,应该加入到自然中去,好象每一个,甚至最微弱的声音加入到音乐的共同的音响中去一样。
只有当我们把自己的人的感情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