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俄柏
针,拿在手里说:“你会像你老子一样完蛋的!”接着把《最新消息报》或《前哨报》推到赫伯特面前,那意思是说:你去找个职业吧!我说的是规规矩矩的职业,否则我就不再给你做饭了。
赫伯特又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个星期,非常难受,既不愿别人问他伤疤的由来,也不愿去光顾可以让他捞一把的橱窗。我谅解这个朋友,听凭他去饱尝自己最后剩下的痛苦,便到钟表匠劳布沙德和他那些挥霍时间的钟表那里去消磨时光,还去找了一次音乐家迈恩。可是他不再饮酒,只是照着党卫军骑兵队乐队的乐谱吹他的小号,服装整洁,精神抖擞,而他的四只猫——这是他喝得醉醺醺、但却显露出高度音乐才能的时期的遗物——由于没有好好喂养,奄奄一息,快要完蛋了。另外,我经常发现马策拉特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坐着,面对一小盅酒,目光呆滞;我妈妈在世的时候,只是逢到有客人来,他才喝点酒。他翻看照相簿,就像我今天那样,想让那些曝光或强或弱的四方形小照片里我可怜的妈妈复活。他哀泣直至午夜,随后同挂在对面墙上、目光越来越忧郁的希特勒和贝多芬攀谈,亲切地用“你”来相称,似乎那位耳聋的天才反倒回答了他,相反,主张绝对禁酒的元首却缄默不语,因为马策拉特这个醉醺醺的小小支部领导人不配领受天意。
在一个星期二(全仗我的鼓,我才能记得这样确切),赫伯特打定了主意,盛装打扮,也就是说,他让特鲁钦斯基大娘用冷咖啡刷干净那条蓝色的、上窄下宽的铃铛裤,两脚硬挤进他那双轻便鞋,穿上有锚形钮扣的上装,在那条从自由港弄来的白色绸领带上洒上科隆香水,这同样也是自由港垃圾堆里的免税商品,戴上蓝色大檐帽,笔挺整齐,准备出门。
“我出去找找工作看。”赫伯特说着,把帽子往左边一推,露出点冒险的劲头。特鲁钦斯基大娘一松手,报纸就掉到桌上。
次日,赫伯特有了工作和制服。他穿的不是海关的绿色制服,而是深灰色的;他当上了航海博物馆的管理员。
正如这个本身就值得保存的城市里一切值得保存的东西一样,航海博物馆的珍宝陈放在一座古老的、本身就可以进博物馆的贵族宅第里。这座宅第,外有石砌门廊和结实的、有浮雕的、已引不起人们好感的正面装饰,里面是雕花的暗色橡木和回形楼梯。这里陈列着这个海港城市的历史,分门别类,甚是精细。该城能引以自豪的,始终在于它能处在许多实力强大、但大多数是贫穷的邻国之间,使自己越来越富,并且保持下去。瞧这些烦琐的条文,烦琐地规定着从条顿骑士团和波兰国王手里买下的特权!瞧这些彩色雕刻,它们再现了对魏克塞尔河口海防要塞的历次围困!瞧那城墙里站着的不走运的施坦尼斯劳斯·莱茨钦斯基①,他与萨克森反王交战,兵败逃回。从油画上可以确切地看到,他是何等惊魂未定。大主教波托斯基和法国公使德·蒙蒂也是惊慌失措,因为俄军在拉斯西将军率领下包围了该城。这些画面,都附有确切的文字说明,甚至停泊处鸯尾花形纹章旗②下的法国船只的名称也清晰可见。箭头所指的一条船,是八月三日放弃该城后,施坦尼斯劳斯·莱茨钦斯基逃往洛林时所乘。可是,大部分陈列品是历次打赢的战争中的战利品,因为打输的战争甚少,更何况吃了败仗是不会给博物馆留下什么战利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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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施坦尼斯劳斯·莱茨钦斯基(1677~1766),1704年在瑞典国王卡尔十二影响下被推举为波兰国王;1709年卡尔十二在波尔塔瓦战败,施坦尼斯劳斯逃回;1725年起为法王路易十五的岳父;1733年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二世死后,他又返回波兰称王;1734年萨克森反王奥古斯特三世围困但泽,他出逃,并于1735年退位,为洛林和巴尔公爵领地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