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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实验的时候一直站在我的床脚旁。我为了使玛丽亚不再感到害羞,便把护理员打发走。房门刚锁上,我就再次请玛丽亚到床前来:“你记不得了吗?你回忆一下吧!汽水粉!一小包三芬尼!回忆一下:车叶草味的,草莓味的,发酵,起泡沫,多美啊!还有感情,玛丽亚,感情!”
玛丽亚记不得了。她傻乎乎地害怕起我来,身子有点发抖,藏起她的左手,紧张地另找话题,又向我谈起小库尔特在学校里的成绩、斯大林的死、马策拉特美味食品店新添置的冰箱以及在上卡塞尔开分店的打算。我却矢忠于汽水粉,只谈汽水粉。她站起身来,汽水粉,我恳求着。她匆匆告别,戴上帽子,又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便打开了收音机。我放开嗓门,压过收音机的嘈杂声喊道:“汽水粉,玛丽亚,回想一下吧!”
这时,她站在门口,哭泣,摇头,留下我一个人和这台嘎嘎响吱吱响的手提式收音机。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仿佛离开一个垂死的人似的。
这么说,玛丽亚已经记不起汽水粉来了。可是,只要我还在呼吸,还在击鼓,对于我来说,汽水粉就不会停止发酵泛沫;因为正是我的唾液在一九四○年晚夏使车叶草和草莓获得了生命,唤醒了感情,派我的肉身去寻找,把我训练成香菇、羊肚菌以及其他我叫不出名字但仍可享用的蘑菇的收集者。它使我成为父亲,是的,父亲,非常年轻的父亲,收集和生育;因为到了十一月初已不存在任何疑问了,玛丽亚怀孕了,玛丽亚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奥斯卡,就是父亲。
我今天还相信这一点,因为玛丽亚同马策拉特的那件事是后来晚得多的时候才发生的。那是我在玛丽亚那背上满是伤疤的哥哥赫伯特的床上,面对着她的二哥、那位上士寄来的军用明信片,然后在熄了灯的房间里,在防空遮光纸和四壁之间,使熟睡的玛丽亚怀了孕以后两个星期,不,十天之后才发生的。那时,我在我家的沙发榻上撞见了玛丽亚。她没有睡着,而是张大了嘴忙着吸气;她躺着,在马策拉特下面,上面是马策拉特。
奥斯卡从屋顶室来,他在那里思考了一阵,下楼,脖子上挂着鼓,从门道里走进起居室。那两个人没有发现我。他们两个的头都冲着瓷砖面火炉。他们两个没有规规矩矩地脱掉衣服。马策拉特的内裤挂在他的膝窝上。他的长裤堆在地毯上。玛丽亚的裙子和衬裙一直撩到胸罩以上、胳肢窝以下。内裤缠在她的右脚上,右腿可憎地扭曲着,悬在沙发榻外。左腿弯曲,搁在靠背垫上,好像不感兴趣似的。在这两条腿之间的是马策拉特。他用右手把她的头扭向一边,另一只手在做手脚。玛丽亚从马策拉特叉开的手指间把呆滞的目光投向一侧的地毯,仿佛跟踪着地毯上的图案一直望到桌子底下。他咬住一只丝绒套垫子,只是当他们两个说话时,他才松开牙齿不再咬那丝绒。他们时而说话,却没有中断。只是当时钟敲响三刻钟时,他们才停顿,直到时钟敲罢,他又像敲钟前那样继续下去,并说:“现在是三刻。”接着他问她这样行不行。她连声说行,还要他留点神。他答应她,一定小心。她吩咐他,不,她恳求他这次得特别注意。接着他问她,是不是马上到时候了。她说,马上就到了。这时,她悬在沙发榻外边的那只脚抽搐了一下。她一脚踢了个空,内裤仍挂在上面。他又去咬丝绒套垫子,而她嚷:“滚开!”他也想滚开,但已经滚不开了,因为在他滚开之前,奥斯卡已经骑到了他们两个上面,因为我已经把鼓放到他的腰上,抡起鼓棒敲铁皮,因为我再也听不见“滚J滚开!”的叫声,因为我的鼓声比她喊“滚!”的声音响,因为我不能容忍他滚开,就像扬·布朗斯基过去总是从妈妈身边滚开那样;因为妈妈过去也总是说“滚”,对扬说“滚”,对马策拉特也说“滚”。接着,他们分开了,他们朝什么地方甩鼻涕,甩在专用的毛巾上,如果毛巾不在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