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爱情替代品
来的那封信,还从未像这样摸过一封信,即使是在他爱着爱蒂的那些最痛苦的日子里,他也没有这样抚摸过她的一封信。感觉到生活触手可及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啊!……再过不到一个小时,他就会身处撒拉的办公室……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他会毫不退缩地坦白他和爱蒂的关系,还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以自己的名誉”做担保,这是他青少年时期的最后一个回声。他有点迷信。最让他觉得高兴的是,他想到自己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而且他刚有了念头,孩子就怀上了,这个孩子撒拉老爹一定会接受的,爱蒂已经接受了……
“这是她给我的最大的爱的证明:没有企图弄掉孩子。”
撒拉会说什么呢?……他会拒绝给钱吗?……很有可能。但他不仅不会真的让自己的女儿在让-卢克的身边饿死,而且还会以这门婚姻将让-卢克带到一个他希望进入的世界。无意之间,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会迫使阿贝尔 · 撒拉重视他,让-卢克 · 达格尔纳,鞋底都破了洞的穷孩子……平生第一次,他根据一个男人的力量和愿望来决定自己该使用的力量。
火车停了下来。一些妇女大包小包、拖儿带女地上了火车,还带着大束大束香喷喷、湿漉漉的丁香花。女人们走过的时候,都会向这个光着脑袋、头发散乱地落到前额上的站在堆满行李的过道上的小伙子投来微笑,这个小伙子带着天真的傲慢,扬起他冷峻美丽、一脸兴奋的面庞。
火车终于接近巴黎了。雾慢慢地升起来,露出了黑乎乎的烟囱和塞纳河上的桥梁。终于,到巴黎了。
11
撒拉银行不是让-卢克想象中的那种高楼大厦,倒更像是一幢又老又暗的特别的饭店。
他差不多刚到银行就被领到了撒拉的办公室,那房间装了细木护壁板,天花板出奇的高。一大块退了颜色的红色幕布拉在窗户前,挡住了阳光。
让-卢克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语不发地看着他走过来的阿贝尔 · 撒拉。让-卢克以前在撒拉家吵吵嚷嚷的宴会上勉强见过撒拉,但已经记不得他的脸部轮廓了。撒拉相对地显得年轻,这让他很吃惊。以前,他一直把撒拉想成是一个老头子——“老撒拉”。撒拉显得年轻、消瘦,一头黑发,只有胡子是灰色的,而且很稀疏。他的脑门很高,向后倾斜着,鼻子很大很肥厚,鼻孔特别大。闪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目光。
撒拉首先开口说话:
“请坐。”
让-卢克默默地听从了他的吩咐。撒拉摘下眼镜,擦着镜片,然后把眼镜举起来,透过镜片看着。他的眼睛很小,很深。让-卢克心想:“这就是明察秋毫的目光吗?……假如自己是撒拉银行里的小职员,拿每个月一千二百法郎的薪水,我会发现他那明察秋毫的目光吗?……”
他感觉好像有些失望。他想象中的撒拉的财富和权力与撒拉的外表反差是那么大……可是这盯着他的目光极其专注。这个人身上的哪个地方都知道如何保持沉默,不只是他的声音,还有他的神情,他的肌肉。可以想到,他经常把希望寄托在沉默上,寄托在不动声色、漫不经心,以此制服最容易激动、更急于出手的对手。
他的声音很尖,但高声平稳准确,给人的印象是很紧张和虚弱,他竭力不把声音抬高,而是压住它,把它变成低语。所以,让-卢克一开始听到的像是耳语。
做她的爱情替代品(7)
“是这样。我女儿爱蒂跟我说你俩有结婚的打算。在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之前,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见见您。您,难道不是一个出生于卑微家庭的、既无工作又无任何职业的穷光蛋吗?”
“一点没错。”让-卢克说道。
“那么……您本人不觉得这个计划很荒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