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牛般的肩膀
生命力,有足够的生命力在野猪窠里度日。我又掉进了洞里,全身又随着地球的转动而转动,随着风的吹动而呼吸,随着拍岸的潮水而心跳,流淌的血像雪一样轻重。闻到树木、香味、腐殖土、青苔和厥,我的肌肉就动了起来。我感到动脉中有别的动物在呼唤,感到了我的同类在发情期的对抗与交配及其诱人的香味。
现在我知道,一有风吹草动,就必须高度集中精神,保持冷静,免得产生发自内心的恐惧,这样才能克制住自世上刮起第一场暴风起,便萌生在牲畜心中的这种恐慌。死对大家来说都是一样的,死神降临在我周围,必须保持冷静。别的猪惊恐万状,我缩在它们后面的一个角落里,看见门开了。与此同时,卡车也到了,停在门前。香水店的老板从车上下来,他胖得不得了,我看见他站在门框上,弯下公牛般的肩膀,吻我母亲的嘴,并以某种亲昵的方式拍拍她的屁股。卡车上印着福利电子几个字,但里面却散发出强烈的尸臭味。
公牛般的肩膀(2)
香水店老板和我母亲做黑市买卖,以现在的肉价,他们该赚得到不少黑钱。他穿得像个高级商务管理人员,但母亲却给了他一件白围裙和一条绳子,两人进了猪圈。母亲手里抓着一把大刀,一个用来装血的铜盆和几张用来烧猪皮的报纸。quot;那儿,角落里。quot;母亲说。他们走近我,其他猪都逃了,乱作一团,我身边形成了一个空空的巨圈。我准备决一死战,母亲不单是个凶手,而且还是个盗贼,她要杀掉一头不属于她的猪。我露出牙齿,香水店老板开起玩笑来,用绳子向我头顶甩来。我想起了跟伊万在一起的最后情景,这情景充满我的神经、我的肚子和我的肌肉,我的整个身子都站了起来,由于仇恨,由于害怕,我不知道,也许是由于我对伊万所有的爱。老板的脸变得铁青,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我把枪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开了两枪,第一枪打他,第二枪打我母亲。刀落在铜盆里,发出quot;哐当quot;一声。后来,我去了森林,有几头猪跟着我,另一些猪过于留恋现代化猪圈的舒适,应该被动物保护协会或另一个农场主收留了,总之,我现在不会喜欢像它们那样。
公牛般的肩膀(3)
从此以后,我大部分时间是猪,住在森林中更方便一些,我跟一头很漂亮也很雄壮的野猪生活在一起。晚上,我常回农场,看电视,还打电话给香水店老板的母亲。您惟一所想的人摄制组来到的那天,我从森林里察看了一切。他们在尸体旁的手枪上发现了我的指痕,节目会放出来的,但他们可能现在还在找我。
我对自己的命运并没有感到不满,食物不错,林中的空地很舒服,小野猪们使我很开心
。我经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早上醒来,周围的泥土暖烘烘的,我身上的气味与腐殖土的味道混在一起,甚至不用起身就能吃上几口,梦中也能来几爪,橡栗、栗子什么的全都会滚进野猪窠中,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元气刚恢复了一点,我便开始写作。当月亮升起,我在它冰冷的亮光下重读我的笔记本时,我产生了写作的愿望。笔记本是我从农场里偷来的。我试图照伊万教我的那样做,但与他的方式背道而驰:我之所以朝月亮伸长脖子,那是为了恢复我人体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