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岁,后来他活到 88 岁,他的回忆录只是支离破碎地写了屈指可数的几页,因为命运之神使他如此幸运,让他失去了记忆。
将军口授遗嘱的时候,何塞?帕拉西奥斯一直在卧室里,但在那种象举行圣礼一样庄严的场合,不管是他还是别人都没说一句话。可是,到了晚上,在给将军洗澡以松弛他身体的时候,他请求将军改变遗嘱上有关他的决定。“我们一辈子受穷受惯了,所以什么也不需要。”他对将军说。
“事实恰恰相反,”将军对他说,“我们一辈子都富有,但我们什么也没有多余过。”
两个人的这两种极端的说法都有道理。在他的主人、将军的母亲安排下,何塞?帕拉西奥斯自幼便侍候将军。他没有被正式宣布解放,但一直浮游于文职人员的边缘,从没有给他定过工资.也没有为他确定过地位,他的个人需要一直和将军的需要结合在一起。他甚至连吃饭穿衣的方式都跟将军一样,而且比将军的简朴还简朴,将军不愿意把他扔下不管,让他既没有军衔,也没有退休养老证明,因为到他这个年纪,已无法开始新生活了。因此,没有别的选择,8000 比索的条文不仅不能取消,而且是不能拒绝接受的。
“这是公正的。”将军最后说。
何塞?帕拉西奥斯断然反驳道:“我们一块死才算公正。”
事情的确如此。何塞,帕拉西奥斯是如此不善经营钱财,笨拙得跟将军不差分毫。将军死后他留在了卡塔赫纳,靠公共施舍度日。他借酒浇愁,放浪形骸,86 岁时,由于可怕的震颤性谵妄症的折磨,他在污泥中打着滚,死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里,那是“解放者”军队人员退伍后沦为乞丐的聚居之地。
12 月 10 日,将军醒来时已是奄奄一息,人们立即叫来了埃斯特韦斯,以便让将军忏悔。大主教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他对这次会见如此重视,以至穿上了主教法衣。但遵照将军的意见,他们关门单独相见,没有一个证人,而且会见只持续了 14 分钟。永远没人知道他们淡了些什么。大主教匆匆忙忙地走出来,脸色十分难看,他爬上华丽的轿式马车不辞而别,后来尽管叫了他多次,但他既没有主持葬礼,也没有出席葬礼。将军已十分衰弱,自己已无力从吊床上爬起来,医生不得不象对新生儿似地用胳膊抱着他,让他倚着枕头坐在吊床上,以防咳嗽憋死。当他终于喘过气来的时候,他让所有人都出去,要跟医生单独交谈。
“我真没想到这次病得这么严重,居然身上要涂圣油了。”他对医生说,我是个没有福气相信天堂的人。
“不是这么回事,”雷韦伦多医生说,“眼前的这些事表明,处理好良心上的问题能振作起患者的精神,便于医生洽疗。”
将军没有重视医生巧妙的回答,因为那时他已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疾病同他的梦想之间的疯狂赛跑即将到达终点了。这使他不寒而栗,因为他以后的世界便是一片黑暗了。
“他妈的,”将军叹道,“我怎样才能走出这座迷宫啊!”
借着回光返照的来临,他审视了一下房间,第一次看清了里面的一切:借来的最后一张大床,破旧得令人可怜的梳妆台,那面模糊不清的镜子,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里面了。掉了磁的水罐依然盛着水,搁着毛巾和肥皂,那已是为别人准备的了;无情的八角钟象脱僵的野马不可抗拒地向 12 月 17 日飞奔,很快将指到将军生命的最后一个下午的一点七分。那时将军将交叉的双臂放在胸部,开始听到榨糖厂的奴隶们以宏亮的声音唱着清晨六时的圣母颂。他透过窗户,他看到了天空中闪闪发光、将一去不复返的金星,雪山顶上的长年积雪,新生的攀缘植物。但下一个星期六,在因服丧而紧闭大门的邸宅里他将看不到那些黄色的钟状小花的开花了。这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