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全城狂欢
化成一股浓烟,而另一部分人则每天在无可奈何和惊恐万状的枷锁下等待着死神的召唤。
总之,这就是里厄医生所看到的情景。当时,将近黄昏,他独自一人在这片钟声、炮声、音乐声和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朝着市郊的方向走去c他要继续行医,因为病人是没有休假的。在美丽的霞光映照下,城市中飘起了过去熟悉的烤肉和茵香酒的香味。在里厄的四周是一张张仰天欢笑的脸。一对对男女紧紧地贴在一起,红红的脸蛋显得情意激动,他们不时地发出充满情意的叫声。是的,鼠疫结束了,恐怖时期过去了,而这种热情的拥抱说明了鼠疫确确实实曾经是人们流放和分离的根源。
好几个月来,里厄发现在行人的一张张脸上都带有一种亲如一家的神色,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只要看一看他周围的人就懂了。这些人终于盼来了鼠疫的结束,但由于艰难桔据,他们公然穿上了流放者的衣着。其实,他们长期来一直过着一种流放者的生活,这种生活起先只是通过他们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茫然若失和远离故乡的神情反映出来,而现在在他们的衣着上也可以看得出来。鼠疫发生后,城门随着关闭,从那时起,他们只是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失去了能抚慰一切痛苦的人间温暖。在不同程度上,住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的这些男男女女都曾渴望团聚,当然,对每个人来说,这种团聚的性质并不完全一样,不过当时对大家来说,这同样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他们中间的绝大部分人都曾使尽全力去呼唤离别的情人,渴望肉体的温暖,往日的柔情,或怀念过去的生活习惯。有些人失去了人们的友情,无法再通过诸如信件、火车、轮船之类的正常途径来跟人们取得联系,保持友情,因而深受其苦但又并不自觉。可能还有少数像塔鲁那样的人,他们也希望团聚,但这团聚的对象却是一种他们无法确定的东西,不过这是他们认为唯一合乎愿望的东西。因为想不出恰当的名字,有时,他们就把这东西称做“安宁”。
里厄继续走着。他越往前走,周围的人就越多,嘈杂声也越响,他似乎感到自己在原地踏步不前,市郊跟他之间的距离总是保持不变。他渐渐觉得自己跟这些吵吵闹闹的人群正在融化成一体;他越来越领会到他们的叫喊声意味着什么,他懂得在这些声音中间至少有一部分代表了自己的心声。是的,大家都曾在肉体k和心灵上为难以忍受的分离、无可挽回的流放和永远不能满足的渴望而感到痛苦。在这些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在一阵阵救护车的铃声中,在这些所谓命运发出的警告声中,在这种一潭死水似的恐怖气氛以及人们内心的强烈反抗中,有一阵巨大的呐喊声在空中回荡不息,在提醒着这些丧魂落魄的人们,告诉他们应该去寻找他们真正的故乡。对他们所有的人来说,真正的故乡是在这座窒息的城市的墙外,在山冈上的这些散发着貌郁的香气的荆棘丛里,在大海里,在那些自由的地方,在爱情之中。他们想回到故乡的怀抱,恢复幸福的生活;对其余的一切,他们不屑一顾。
至于这种流放和这种团聚的愿望究竟有什么意义,里厄却又无从知晓。他继续往前走,到处人们挤他,向他吆喝。就这样,他渐渐地走到了行人比较稀少的街道上。他认为这些事情有没有意义都无关紧要,只须看到有这种符合人们心愿的东西存在就够了。
从现在起他对这点有所了解,在市郊的那些几乎空无一人的街上,他对这点就看得更清楚了。有些人恋恋不舍自己仅有的那么一点点东西,一心只想回到他们那充满爱情的家园,对这些人来说,他们或许会得到满足。当然,他们中间有些人失去了自己所等待的亲人,还在城里蹈蹈独行。另有些人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没有像某些人那样遭到了两次分离的痛苦,后者在鼠疫发生以前没有能够一下子就建立起爱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