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中用的狗
助他。这些钱一部分是他用甜言蜜语从父母那儿骗来的,一部分是他自己省下来的。现在赫罗德要走了……顺便问一句,您知道他的名字吗?”神甫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我……我从哪儿知道他的名字呢?我默然无声地摇摇头。“他叫特奥多尔·赫罗德……”
从警卫室传来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大有将我们淹没之势……嘈杂声……叫喊声……那种竭尽全力发出的、百无聊赖的怪声大叫,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让人把自己关进强制的监牢里。神甫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我把这些事都讲给您听,这到底有什么用……我们最好还是祷告……祷告吧。这确确实实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可不是吗……”他神情痛苦地望着我,好像他在无形的重担下要散架似的……然后他合拢双手,而我却轻轻地抓住他的胳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奇心。这种好奇心促使我说道:“您给我往下讲吧……劳驾……我什么都想知道……”
神甫惶恐不安地望着我……现在,我差不多真的有这种印象,仿佛他有精神病似的……他望着我,就好像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因而不得不在他的回忆当中深入地、深入地寻找,看我到底是谁……最后他揪着自己的脑袋。“啊,原来如此,”他用绝望的口气说,“请原谅……我……我……”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然后便接着往下说:
“贝克尔似平怀着真诚的愿望,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要使赫罗德‘别半途而废’。他们在一所大学学习。尽管贝克尔由于住在学生宿舍,行动起来有诸多不便,但他还是经常去看望赫罗德……同赫罗德交谈,大概是想唤起他那业已埋葬的虔诚吧。但贝克尔决不把自己的资助同这种事情挂上钩来……他们有时也发生争论,这是非常清楚的。他们讨论当时在尚未麻木不仁的所有青年人中间都曾讨论过的问题——宗教和人民等问题。但在他们那里,一切依然如故,友好融洽。虽然赫罗德从来没有讲这件事,但他却把贝克尔视为唯一不受他鄙视的、值得他尊敬的人……他喜欢贝克尔。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仅仅因为贝克尔资助了他,而是因为贝克尔给他钱是不附带条件的。现在,您大概可以想象这种关系了吧。贝克尔一定是一个热情似火、相信上帝的恩惠的小伙子……在开头两个学期,所有的神学家都还相信上帝的恩惠,但后来,往往是牧师总代理不自觉地取代了上帝的恩惠的地位。
“当然,赫罗德在大学里也同在中学里一样,依然是一个怪才……不过,他并不仅仅看不起那些行为比较轻率、能力稍逊一筹的同学,也看不起那些如他所说的‘绝非真正的精神领袖’的教授。此外,他还在创造在政治上飞黄腾达的可能性……您可以设想,一个政党似乎已经吸收了这样一个聪明的小伙子……
“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当了兵,对此他一筹莫展。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像对这支军队这样恨之入骨。因为他曾经试图在这方面也要青云直上,要当军官。但这时却出现了一件怪事:这个军官阶层虽然容忍来自黑暗的社会泥坑和人类泥坑的极其愚昧无知的罪犯,但对自己的接班人却提出种种社会要求。他在这种愚昧无知的等级制度中当然落选了。现在他的仇恨——这种对人类社会的第一次宣战已经在他身上扎下根来……他看穿了这些俯首帖耳的人在政治上绝对地卑鄙。他怒火中烧……不过他当然没有战胜这一陷入困境的集团……他感到,兵营生活的阴森恐怖的麻木不仁比起他童年时代的苦难来,还要可怕。战争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现在他自愿报名参加那些部队当中的任何一支部队。要知道,这些部队是用否定一切现实价值的精神教育出来的,他们把称作战争的前线杀戮和被称作消灭劣等人类的后方屠杀等同起来。”神甫惊慌失措地打住了话头,用双手蒙住脸……他喘着气。“您想象一下在这些队伍当中的这张瘦得像尖刀一样的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