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是。可是后来,当钟谟回去后,周世宗暗中派使者与敝国国主说,虽然大周已经与江南成为一家了,大义是定下了,但是,建设城郭,治理兵马,是为了子孙后世。既然上国有此旨意,我江南小国哪敢有违上国旨意啊!”
“哦?那与迁都有什么关系?”赵匡胤听了,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
“敝国旧都金陵紧邻上国,如修兵备,岂不是冒犯了上国。可是,敝国也不敢违背了上国的旨意,只能营建南都啦!”南唐使者在回答这个棘手问题的时候,神情却比刚开始的时候要镇定多了。他在回答问题的同时,甚至还拿眼睛偷偷地瞟了瞟赵匡胤。
赵匡胤问这个问题,也是明知故问。他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南唐使者究竟会如何回答。南唐营建新都南昌府,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防备可能来自北方的进攻。
至于周世宗给南唐国主李璟的传话,赵匡胤其实之前也有所耳闻。今日在大殿之上听到南唐使者亲口说出,他并不感到吃惊。
此时,赵匡胤看到南唐使者眼神有些飘忽,又听他应对流利,知道他的回答,必然是在出使之前就已经考虑好的。
“看来,南唐确实在提防着我国,也做了抵抗的准备。可奇怪的是,先帝怎么会在去世之前提醒南唐修缮甲兵修建城郭呢?先帝的志向是一统天下,难道他真以为南唐已经永远臣服了大周,还是——还是他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天下局面会大变,自己的幼儿无法掌握局面?如果是这样,先帝在逝世之前对李璟的警告,不仅仅是出于怜悯,更可能是以此换来李璟对柴宗训的支持。如今,我因陈桥兵变得天下,因柴宗训禅让而得登大宝,岂不是早已经被先帝料到了。如果李璟与先帝之间还有什么暗中约定,如果李璟与柴宗训还有什么暗中约定,那一定是对我朝的威胁啊!不,不可能是柴宗训!他还太小。符皇后!或者是——”赵匡胤心里一瞬间涌出了很多想法。
南唐使者见皇帝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语。
“对了,钟谟大人近来可好?朕去年年底听到消息,说是你国主将他流放到了饶州?”赵匡胤此时想起那日晚上看到的周世宗与李璟之间往来的表与书,不知为何,突然想问问钟谟的下落。
南唐使者听了,蓦然脸色大变,支支吾吾,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
“这,这——”
“但说无妨。”
“钟谟不久前已经被我主赐死于饶州了。”南唐使者说话间,双手冰凉,额头已然冒出了颗颗汗珠。
“为何赐死?”
“我国主质问钟谟,说他与孙晟大人同使上国,为何孙大人死了,他却活着回去。钟谟大人回答不上来,便被国主赐死了。”
赵匡胤闻言,心中不禁暗叹南唐几位使者的悲惨命运,黯然无语。
沉默片刻后,赵匡胤温言道:“你回去禀报你们国主,就说大宋乃继大周而立,周世宗遗志,朕自当秉承。不过,经过五代杀伐,如今天下思定,我大宋不欲天下再现兵戈。就请你们国主安心为好!”
赵匡胤说完,沉吟片刻,又用这样温和之语叮嘱南唐使者务必表达大宋南唐休动兵戈之意。
南唐使者听了这话,顿时面露喜色。他庆幸自己的出使基本得到完满的结果,知道自己至少不会像之前的几位使者那样被软禁在异国了。
赵匡胤很清楚,李璟绝不会主动出击——营建南都说明他已经没有北进的雄心了。赵匡胤也很清楚,李璟决不会听了自己的话而放弃战备,但是自己温和的答复,至少有可能在短期内消除李璟的戒心,这样一来,自己这个新立的王朝就可能赢得时间。
赵匡胤决定在明德楼上安排宴饮,他的目的是想借机让南唐使者看看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