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那两枝洋枪,震住了青岩堡一方歹人
红杠。有的旁边还用小楷红字作了标注,或写“短款”,或写“虚支”。六表叔的手开始僵硬,显得不听使唤。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逼着自己专注地摆弄那账簿。
“啪啪啪……”赵国澍不慌不忙地敲着火镰。
他引燃一根香棍般大小的纸媒子,津津有味地抽起了云南刀烟。
赵国澍每抽两口就要停一下,歪着脑壳去端详手上的纸媒子。
那心不在焉的神情显得很慵懒,仿佛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六表叔翻开第二页,又翻开了第三页……每页都和第一页差不多。
那些账目,六表叔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开支也好收入也罢,都是他经手办理的。其中的奥妙,他当然心知肚明!六表叔的心思飞快地绕了几个来回,马上沉住了气。他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很轻松。
“哦!是这样的,贤侄……”他拿起手上那本账簿,走到赵国澍面前,一笔笔地作了圆满的解释。在他字斟句酌地陈述时,赵国澍很耐心地听着,一句也不去打岔他。
能够说的,六表叔都说完了,赵国澍脸上浮起一层冷冷的笑意。
赵国澍放下水烟壶,直直地盯牢了六表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最好讲真话……六表叔!”
六表叔有点稳不住了,他在书桌上哆哆嗦嗦放好账簿,随即就生硬地扭开了头——他竭力想避开年轻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你看咋整,要不要报官?”赵国澍把脸凑到他跟前,继续盯住对方已经乱了方寸的目光。当然,在这片刻间,六表叔也把情绪调整了过来,他赶紧做着画蛇添足的陈述和表白。可是,由于心慌,言语间又露出了破绽。赵国澍趁机连连发问,穷追痛击。
这下,六表叔彻底傻眼了……近年来,赵府有二百多两银子流入了他的腰包。依大清律例,这样大的数目,完全可以治罪。六表叔想,自己好歹是赵家的亲戚,与其官办遭致坐牢,不如退还、赔罪,赵国澍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突然,赵国澍又向六表叔发问了:“那几笔债务是咋回事?你讲!”声音不高,但那语句的分量却很足,话一出口,他就没给六表叔留躲闪的余地。
“那也是我做的手脚。”
“条子是哪个写的?”
“我写了两张,另外两张是他们自己写的。”六表叔羞愧地说,“落名也是我按你爹的笔迹仿冒的……”
“那么,我再问你,龙井寨刘立本家买那十五石田,你又是咋弄的?”
“刘老爷许诺说,只要把这田弄过去,他就给我十两银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国澍沉默了。“那些条子,我自己去把它收回来。”这时,六表叔主动说。
赵国澍觉得今天的谈话已达到目的,就换上温和的口气,诚恳地说:“六表叔,你觉得咋个整合适,就去办。今年,你六十八了,也该有笔养老的钱才行。这样:以前的二百两银子你留着,等到你把那几张借据的事办妥,回来我再给你点安家费……”
“不用了……”六表叔眼睛发红,他扭过身,揩着眼泪,很内疚地说,“这些年,你们几辈人……对得起我!”
第二天,六表叔离开了赵家。以后再也没来过青岩堡。先前那些找麻烦的人,更没有再提债务或田土的事。
赵氏田产,东一丘西一块的,在青岩堡周围各个村寨零散分布着。估产、收租既耽误时间又花费人力。再则,随着大清王朝国势的衰颓,农产品连年垮价,经营庄稼根本不划算,贵阳附近,破产的地主越来越多。赵国澍和母亲商量后,把离家太远或者不连片的田土,用低廉价格卖给了老佃户们。接着,他集中财力,在东门旁开了一家货栈,专门经营粮食、菜油和盐巴。老佃户们高兴得像占了多大的便宜,而赵国澍则因甩掉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