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稍不留神,那锅滚烫的开水随时都会被人掀翻
考的,就是修复这座古堡的城垣。
出征黔南期间,赵国澍先后到过十多座城镇,发现这些城镇中,凡重兵把守、城墙高筑之地——如都匀、独山,都未受太大损失;反之,被攻陷的十之八九是布防不力、城垣残缺者。
“独山到贵阳不过三百里。当时如果杨元保北上图取省城……”
他思考着,“作为贵阳门户,青岩这地界一场恶战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那么,我能否守得住呢?”一触及这个问题,他就感到后怕。赵国澍重修古城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初七之后,接连几天都阴雨绵绵的,那雨若有若无地飘洒着,不算大,却很嗦,阴一阵阳一阵来去无踪,像个喋喋不休的烟花女子一样叫人心烦……这天晚饭后,在赵家的堂屋里,赵国澍、赵国霖平生头一次发生了激烈争执。
“一圈高墙就想把‘长毛贼’挡住么?哥喂!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国霖听了赵国澍修城的打算,认为这是一桩不可思议、非常荒唐的事情。
赵国澍说:“我确实在和你商量大事,没有开玩笑。”
国霖说:“大清朝连天京(南京)这样的水陆重镇都失守了,大半个中国已经落到了人家手里,他若想要你青岩,岂不是太简单了么?”
“那——你的意思是坐以待毙喽?”国霖说:“我也不是说坐以待毙,他来了我们可以跑嘛。”赵国澍冷笑道:“你自己都说,大半个中国都落到了‘长毛贼’手上——跑,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修城,谈何容易!怕是要好大一笔钱咧……”国霖问他,“这钱哪个出?”
国澍说:“我自己想办法。”
“哥,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啊。”
国霖想,除了自家出银子,别的还有哪样办法?!
国澍说:“大概要十万两银子。”
国霖摇着头说:“不够。光是工钱恐怕就要万把。”
十万两银子,它几乎是赵府的全部积蓄!国霖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赵府白白花出这么一笔钱实在不划算。
“倘若为修古城而沦为一文不名的穷光蛋,这不是发疯吗?”——当然,他没把这话说出口。
国澍完全了解弟弟的心思,于是给他摊牌说:“国霖,如果你实在不赞成,我看就这样,”他字斟句酌地说,“我们兄弟二人平分家产,我用自己这一份修城。”
他说得很坦诚,却把国霖将住了。
“哥!你这不是当败家子吗?!”国霖一慌,就有些口不择言。
国澍很平静地说:“确实,老祖宗们创业艰难,好不容易才挣到这份家底,我们应该珍惜;但是,从‘长毛’兴妖作乱以来,神州上下群寇蜂起,遍地狼烟,如果现在不未雨绸缪,将来只有坐以待毙!”
国霖却冷笑着说:“我看,青岩这弹丸之地,修了城墙也未必守得住。”
“守得住咋个?守不住又咋个?我宁可散尽家财修城,也不愿把它拱手让给‘洪、杨’乱党!”赵国澍粗暴地打断弟弟的话,咆哮道,“我赵氏子孙,身为大清子民,不为国分忧,反而坐等贼寇上门劫财,无异于助纣为虐——这才是大逆不道!”
兄弟俩都心事重重。
古话说,“长兄为父,长嫂当母”。自父亲去世后,几年来,赵氏门户一直靠国澍支撑着。国霖虽然痛财,但哥哥既然决心已下,他也不好再固执己见,更何况,国霖自己也是练武出身的汉子!
“要不我们还是分家。”过了好一阵,赵国澍又开口提议道。
“不,哥,你不要再提分家。”国霖打断了国澍的话,这时候,他已完全被哥哥的精神打动了。国霖说:“打铁要靠亲兄弟,上阵还是父子兵。别说修城,即使哪天上杀场,我也不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