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戴鹿芝挖苦说:“这年辰,学什么的都有,现在居然有人学猪叫!”
芝命令班头:“叫她进来说话。”班头尚未传话,就见一个女人走进了店铺。这女人,但见其足登棉鞋,身着提花缎子的大襟、宽边短袄,十足有钱人的装束。众人一看,那果真是卢廷美的兄弟媳妇。此时,那女人低着头,两眼紧盯地面,举手投足似乎还算文雅。
众人心里嘀咕:“这婆娘多事!”有的说:“这公堂也是她来的地方么?”有的却说:“也好,当堂给我们做个证人。”
那女人倒也知趣,不等班头招呼,她就在案桌前面规规矩矩跪了下来。
见那女人肩背上附着些星星点点的亮物,戴鹿芝便扬起头来,大声问众人:“怎么,又下雪啦?”
“哎呀……下喽,下喽!”不待众人搭话,卢廷美的兄弟媳妇就抢着说,“厅官老爷,雪还大得很!”
“本官没有问泥!”戴鹿芝使劲翻了翻眼皮,厌恶地说。
那女人连忙点头。
戴鹿芝操着浓重的乡音,指着那女人说:“泥,有话赶快说,不要耽误公屎(事)。”
那女人跪在地上,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接下来,堂上一片寂静。在这期间,戴鹿芝把脸扭到一边,始终不拿正眼看那女人。直到那女人尴尬到极点,戴鹿芝才开始发话:“泥这悍妇,居然未经许可,就敢在公堂外面擅自喧哗。好没教养!”
那女人赶紧说:“求厅官老爷开恩!”戴鹿芝装做没听见,他大声吩咐堂上的班头:“给她五锭银子,然后赶她出去!”他这个安排,简直把众人弄得莫名其妙——你堂堂的厅官老爷,既然说那婆娘是悍妇,又训斥她“好没教养”,怎个还要赏她五锭银子呢?既是赏赐了银子,为何又要赶她出去?
众人纳闷间,班头已放了手中的“杀威棒”,一脸阴沉地走到那婆娘跟前。“站好!”班头放开嗓门,大吼了一声。那婆娘这才知道大势不好!遂惊恐万状,面色青紫,全身也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
说时迟,那时快,班头挥起蛮实的右拳,像年关舂捣糍粑一样,朝那婆娘“噗、噗”地打了出去!众人张开嘴巴,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哦……哟!”
这时,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由于乡音的差别,刚才理解有误。
厅官老爷说的,其实不是“五锭银子”,而是“五锭子”(拳头)!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班头一丝不苟地履行公务。一、二、三、四、五——不多不少,刚好“五锭子”。那婆娘哪经得住壮汉的这番殴打。第一拳刚挨身,她就已吓得鬼哭狼嚎,上蹿下跳。五拳打完,班头扯住那婆娘的头发,随意在手上绾个来回,做出了牵牛的架势,紧接着,班头口里说声“走”,稍一展劲就把那婆娘拽出了公堂。
“好了!”戴鹿芝回过头来,努力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对卢廷美说,“本官不和你计较。你也站着听审吧!”
公审正式拉开帷幕。
戴鹿芝问:“听说,你们在学一种什么教?”
卢、王二人答曰:“厅官老爷,我们学的天主教。”
戴鹿芝故作惊讶:“啊,学猪叫?学天猪叫?”
从外表揣摩,他的语气、表情都一本正经。
戴鹿芝环视公堂内外,捉弄王、卢二人:“本官以前只知天兵、天将,天理、天条,未曾听说还有什么天猪。哎呀,这年辰,什么都有人学!现在,竟有人要去学猪叫。哼!”
众人中间,有人禁不住“格格”偷笑,见班头扭身瞪眼,窃笑者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戴鹿芝却装做没有看见,他接着前面的话说:“我看哪,这分明就是吃饱了撑的!”
众人哄堂大笑。大家一笑,把堂上的班头、差役也逗笑了。戴鹿芝没笑,他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