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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田兴恕说:“我总不至于放这几千人出去乱整嘛!”
    二十二岁的总镇大人田兴恕,骤然间忙了起来。且不说琐碎、繁杂的日常事务,单是那四千湘勇的吃饭问题,就足以够他犯踌躇的。

    咸丰朝,清政府财政紧张,捉襟见肘,大额资金调度方面往往处于“拆东墙补西墙”的尴尬境地。经济危机导致了奕在政治、军事诸方面的被动。地处长江中游的湖南,自古以来就号称“鱼米之乡”,又是湘军大本营,治安稳定,百业振兴,算得上这个时期的仙乡福地。与之相比,其他省份却迥然不同,如环邻湘境的江西、湖北、广西等省,均系太平军作战的重点区域,朝廷对其基本上处于失控状态。

    湘军崛起之后,不但要远征天京,救驾护国;还要援赣、援鄂、援桂,数十万人分头转战期间,疲于奔命。军饷、粮秣显得尤为重要。为提防湘军官佐巧立名目,假公济私。兵部早有律令:凡是外援出省的湘军,其粮饷支应,全部由湘抚或所在省的行政官员负责承担。除此而外,军中各员一律不准自行筹集,违者严惩不怠!

    财政瘠贫的贵州,连绿营都要靠湖南、四川两地“协饷”供养,怎有余钱来支应湘军?故而,田兴恕援黔,实在是个不好应付的苦差。暗地里,骆秉章为之起名“干帮忙”——兵员自派,粮饷自筹。

    其个中苦楚不难想像。

    这段时间,左营参将沈宏富发现士兵们普遍萎靡不振,士气低落,有一次出操时,接连有十多人昏倒在演武场上,他向身边人打听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支吾其词的。中军都司田七林想当然地说,大概是中暑吧。田七林乃田兴恕堂侄,咸丰六年当兵,今年刚二十出头。“中暑?在贵州这样的高寒地区,才孟春三月就中什么暑!”

    沈宏富心里嘀咕道:“屁话。”

    这田七林大字不识,却有一个吓人的学名:田应榜。湖南话,“应榜”就是中状元。不过,此人作战时点子多,又卖力,再加上有田兴恕照应,入伍不到三年就提拔成了五品官佐。田七林的流寇气息本身就重,当官后,作派更是骄奢、轻狂。沈宏富为此很鄙薄他,只是碍于忠普的面子,咸也罢淡也罢,一般不和他多说。

    沈宏富决定下部队探查个究竟。次日中午,他轻车简从,独自溜达出门,来到学官署梁哨官处。咸丰六年,古州沦陷,厅属各口官员大部分死于兵火。此后,巡抚蒋霨远认为“剿匪戡乱”是头等大事,遂令各州、厅、府、县大量裁减官员,缺编待员的部门暂时不予补授。原先的官署大多成了兵营。

    梁哨官正领着手下一百多号人在学官署前院操练队列。后院则驻扎了沈军另一哨人马。

    沈宏富向梁哨官招招手,梁哨官把营伍交给另一个官佐,急匆匆跑过来给沈大人行礼,然后,陪着沈宏富走进厨房。

    厨房里空空荡荡,屋角一口大铁锅显得格外突出。铁锅上热气蒸腾,一个满头大汗的厨子在灶边忙碌。那铁锅里,“劈劈啪啪”地正煮着一锅稀饭。说是“饭”,不过是一锅开水里加了少量的玉米面和菜叶子。表面上翻江倒海,锅里却没几粒粮食。

    “就吃这个?”沈宏富用锅铲搅了搅那锅清汤寡水的菜稀饭,很诧异。他拿着锅铲,看了一眼梁哨官,目光中明显的带着责备。梁哨官动了动嘴,本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

    “沈大人,这菜稀饭、包谷稀饭,已经吃了半个多月了,弟兄们都在闹伙食……”老厨子扯起围腰揩去脸上的烟尘,指着颧骨委屈地说,“你看,这青包,就是弟兄们打的。”

    沈宏富问梁哨官,“怎个搞的?”

    梁哨官说:“沈大人,断粮这么久,我正想问你哩!半个月前,我们就没领到过粮食了。断粮了!”

    沈宏富从黄平回来不久,田兴恕几次与他聊起过“顺昌团”的事情。沈部进驻古州后,田兴恕给沈宏富暗地里安排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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