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晚祷之后
威廉几乎是在无意之间发现了进入“非洲之末”的秘密
我们就像一对刺客似的,潜伏在入口附近的一根柱子后,由此可以看见有头骨的那间附属礼拜堂。
“阿博进大教堂去了。”威廉说,“等他把所有的门从里面上了门后,他只能从藏骨堂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们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
我们并未发现他的行动,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然没有出现。我说,他进入“非洲之末”去了。威廉回答说,也许。我急于想再提出更多假设,又说道,说不定他又由餐厅出去,而且去找佐治了。威廉回答,那也有可能。我进一步想象道,搞不好佐治已经死了,或许他也在大教堂里,正要置院长于死地。也许他们两个人都在别的地方,另外一个人则埋伏在那里等着他们。那些“意大利人”想要什么呢?本诺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黄昏晚祷时他还逗留在写字间里,如果他不知道怎么锁门或者怎么出来的话?他是不是想试探迷宫的通道呢?
“这一切都有可能。”威廉说,“但只有一件事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或将要发生。至少上帝赋予我们一项肯定。”
我满怀希望地问:“那是什么呢?”
“那就是巴斯克维尔的威廉修士,自以为万事通,却不知道怎么进入‘非洲之末’。到马厩去,阿德索,到马厩去。”
“要是院长发现了我们呢?”
“我们可以装成一对鬼魂。”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觉得这不是实际的解答,但我默不作声。威廉愈来愈不安了。我们由朝北的门走出,穿过墓园,风呼呼地吹个不停,我暗自乞求上帝别让我们碰上两个鬼魂,因为当晚修道院并不缺乏受苦的灵魂。我们到达马厩,听见马儿烦躁地直蹬着蹄子,显得前所未有的紧张。马厩的大门大约高及一个人的胸部,是宽阔的金属栅门,站在门外便可望进里面。在黑暗中我们辨认得出马匹的形体,我认出了布鲁纳勒斯,左边数来第一匹。在它右边,第三匹马察觉到有人挨近了,昂起头来嘶鸣了一声。我不禁微笑,低喃了一句:“tertius equi。”
“什么?”威廉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可怜的萨尔瓦托。他想要以那匹马表明上帝知道什么魔法,用他的破拉丁语,称它为‘tertius equi’。也就是‘U’。”
“‘U’?”威廉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是呀,因为‘tertius equi’并不表示第三匹马,而是马的第三,而马:‘equus’的第三个字母是‘U,不过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威廉注视我,在黑暗中我好像看见他的脸变形了:“上帝祝福你,阿德索!”他喊道,“啊,当然了,‘suppositio materialis’替代物,谈话应该是‘de ditto’而不是‘de re’……我真是个笨蛋!”——他用力拍了一下前额,发出“啪”的一响,想必一定很痛——“孩子,这是今天第二次智慧之语从你口中说出,先是在梦里,现在却是清醒的!快,跑回你的房间去,把灯拿来,一人一盏。别让别人看见你,然后立刻到教堂和我会合!别发问!快去!”
我没有发问,立刻拔脚奔跑。那两盏灯就藏在我的床铺下,都已加满了油,我事先也调整好了。我把打火石塞进僧衣里,将两盏灯揣在胸前,便冲进礼拜堂去。
威廉在三脚鼎下,重新看着维南蒂乌斯记了笔记的那张羊皮纸。
“阿德索,”他对我说,“‘ primum et septimum de quatuor’并不表示四的第一和第七,而是四,就是‘四’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