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高手过招巧设圈套 严济舟冤死测大势
严济舟,责备他办事轻率,这么大的事情,竟不和启官商量。指责严济舟意气用事,启官派他的义子潘有仁来十三行,奉劝严济舟不要接下洋货,严济舟刚愎自用,偏要接下明知会压仓的洋货。这不是把我们往火炕里推吗?几个行商憋了一肚子气上十三行街的酒铺喝酒,想想无法挽回的损失,越说火气越大,借酒装疯撒野,破口大骂严济舟。
然而,事情还未了结。西洋织品低价倾销直接冲击本地货。署抚李湖和藩司姚成烈从粤北考察茶园回广州,一群广州佛山的织商在大北门等。李湖火冒三丈,立即带姚成烈直奔十三行。
正值每旬一次的行商例会,潘振承尴尬坐在行首席,如坐针毡听行商诉苦埋怨。署理巡抚和布政使不期而至,潘振承急忙离座,带领众行商参拜。李湖一声不吭,坐到行首席上。潘振承不顾年迈之躯,颤巍巍拎着大肚茶壶冲茶,亲手捧着茶碗放李湖面前的桌上:“李大人请用茶。”
“启官你不要忙,坐本抚旁边。”李湖铁青着脸,话音挟着一股寒气,他指了指右边的椅子,“姚藩司也请坐下。”
潘振承猜想巡抚藩司是来追究责任的,眼下唯一可以脱身的办法,就是让严济舟担下责任。严济舟病卧在家,严知寅是最合适的替罪羊。潘振承温和地看严知寅一眼,关切道:“严少东,令尊贵体康复否?”严知寅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潘振承:“别绕着弯子说话,家父给你气病了来不了。本商全权代表泰禾行,代表严济官。”
姚成烈拍了拍几案:“列位静一静,恭听李中丞训示。”
“本抚无话可训。”李湖气昂昂说道,把身子侧向潘振承:“启官,你是怎么弄的?为何要进那么多洋货?”
潘振承有气无力道:“本商近来体弱多病,未尽行首职责……”
李湖厉言斥道:“你轻飘飘一句未尽职责就完了?你们十三行干的好事,吃进百多万银两的洋货,大多是呢绒、哔叽、棉布等织品,价格压得那么低,广东的织工织商还要不要活命!”姚成烈补充道:“据广州和佛山织商上的条陈,由于低价织品的冲击,已有半数织造工场歇业或破产,剩下的皆半死不活。织商怨声载道,纷纷指责十三行。”
李湖恨恨道:“本抚顶着重重压力,不遗余力扶植本省外销产业。十三行的职守,就是通过外洋贸易鼎力配合:广东有的,要少进口、不进口。潘翁,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潘振承道:“末商说过,末商家庭不幸,久愁成疾,很少来十三行公所。决定是否超额承接洋货那天,末商告病休假。”
“谁是署理行首?”李湖瞪着眼,打量坐下首的行商。
严知寅不敢吱声,耷拉着脑袋,所有行商的目光全部聚在他身上。
李湖喝道:“严知寅,你抬起头来!”
严知寅抬起头,目光怯懦,手足发颤。
“你方才说全权代表严济官。好,本抚问你,署理行首都干了些什么?”李湖眼珠突暴,话音似打雷在公堂轰轰作响,“存心破坏广东的外销产业,明摆着要与本抚对着干!”严知寅离开座位,跪地上哀求道:“李大人请息雷霆之怒,容驽钝把原委一一道出,您再罚严济官不迟。”
李湖用稍稍缓和的语气:“你讲吧,唔,还是坐回去讲。”
严知寅坐了回去,双眼恶狼似的盯着潘振承:“李大人,罪魁祸首乃潘振承。他明知责任重大,临阵逃避,称病离开公所,把万斤重担压到家父一人肩上。而蔡逢源,与他一唱一和,一个劲地唆使家父接下所有的英国货。”
蔡逢源道:“严少东,你不要一篙子打着一船人。老夫和启官奉劝严济官悬崖勒马,可他偏要一意孤行。”
严知寅冷笑道:“你们会奉劝家父悬崖勒马?你们恨不得把他推下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