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几星期,这就使人猜想,他神秘的模样中蕴含魔术,而不仅仅是他的长剑和灵活的狗神奇地使鼹鼠和黄鼠狼就范。人们悄声地谈论仙草,他用仙草使多疑的野兽出洞,落入陷阱;人们只觉得这种魔法不错,没去想他会用来犯罪。
我不知道您是否看过这类狩猎。它饶有兴味,尤其在放草料的阁楼里,人和狗一齐爬上楼梯,以惊人的迅速敏捷地在木板上奔跑;狗嗅着墙洞,司猫的职责,埋伏起来,追逐猎物,直到落入猎人的长剑下;猎人乱戳草捆,用长剑穿透敌人:这一切,堂马尔卡斯庄重地大模大样地指挥并完成,我敢担保,既很奇特,又饶有趣味。
待我看见这个忠实的朋友时,我以为可以冒犯一下巫师,便大胆走近去。西尔万赞赏地瞧着我,我注意到,帕希昂斯没料到我会如此大胆。我假装走近马尔卡斯,同他说话,以便冒犯我的敌人。他看到这情景,轻轻拉开捕捉鼹鼠的人;他将沉甸甸的手按在我头上,心平气和地对我说:
“最近您长大了,我漂亮的先生!”
我的脸涨红了,我轻蔑地后退,冲他说:
“小心你的所作所为,粗坯,你该记得,要是你还有两只耳朵,完全是因为我发慈悲。”
“我的两只耳朵!”帕希昂斯苦笑着说。
他暗示我家族的绰号说:
“您想说我的两个腿弯吧①?耐心!耐心!平民要割断的既不是贵族的腿弯,也不是他们的耳朵,而是他们的头颅和钱袋,这日子也许不远啦……”①jarrets(腿弯)同coupe-jarrets(强盗)的后半个字相同。
“别说了,帕希昂斯先生,”捕捉鼹鼠的人用庄重的口吻说,“您不要用哲学家的口气说话。”
“言之有理,”巫师回答,“说实在的,我不知为什么跟这个小男孩抢白。他本该叫他的叔叔们把我砸个稀巴烂;夏天我曾鞭打过他,因为他对我干了一件蠢事;我不知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但莫普拉一家却失去了一个作践邻居的好机会。”
“你这个乡下佬,”我冲他说,“要知道一个贵族总是光明磊落地复仇;我不愿让强过你的人惩罚你对我的侮辱;你等上两年,我许诺亲手将你吊在我认得的那棵树上,就是加佐塔楼门前那棵树。倘若我做不到,我情愿不做贵族;如果我轻饶了你,我愿意被人家喊做驯狼的人。”
帕希昂斯露出微笑,骤然间他变得严肃起来,对我深深瞥了一眼,这一眼使他的面容变得异常动人。然后,他转向捕捉黄鼠狼的人,说道:
“真奇怪,这家人身上有某些东西。请看最凶狠的贵族:他比我们当中最勇敢的人在某些方面更有胆量。啊!这非常简单,”他自言自语地添上说,“他们从小这样长大,而我们呢,人们对我们说,我们生来是为了服从……要耐心!”
半晌他保持沉默,然后从沉思中醒过来,用又和蔼又挖苦的声调对我说:
“您想吊死我吗,茅草老爷?多喝点汤吧,因为您还不够高,摸不到吊我的树枝;至今……也许日子还远着呢。”
“说得不中听,说得不中听,”捕捉鼹鼠的人严肃地说,“得了,讲和吧。贝尔纳先生,原谅帕希昂斯吧;他是个老家伙,是个疯子。”
“不,不,”帕希昂斯说,“我希望他吊死我;他有理由,我欠着他这一条,说实话,或许这会比预料的来得快。别太急于长大,先生,因为我急于比自己希望的老得快些;既然您十分勇敢,不愿攻击一个无法自卫的人。”
我叫道:“你对我可是使出了蛮力气!难道你没对我使过蛮吗?说呀!难道这不是怯懦的行为吗?”
他做了一个惊讶的手势,说道:
“噢!孩子们,孩子们!瞧这议论是多好呀!真理出在孩子们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