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像临终一样痛苦。
“嗨!说说你怎么啦!”爱德梅带着骨肉情谊急切地说。
她竟然将手按在我的肩上。她急不可耐地瞧着我,一大颗眼泪滚落到她面颊上。我跪倒在地,力图跟她说话,但我无法做到;我好几次只能发清“明天”这个词。
“明天?怎么!明天?”爱德梅说,“你在这儿不埋怨吧?你想走吗?”
“如果您愿意,我就走,”我回答,“说吧,您不想再看到我吗?”
“我不想这样做,”她说,“您要待下去,是不?”
“您吩咐吧。”我回答。
她异常惊诧地瞅着我;我仍然跪着;她倚在我的椅背上。
“我确信你心地善良,”她说,仿佛她在回答内心的反诘似的,“一个莫普拉决不会半途而废,只要经受住艰难的时刻,你一定会过上高尚的生活。”
“我会过上的。”我回答。
“不错!”她又快乐又天真又和蔼地说。
“我以自己的荣誉起誓,爱德梅,也以你的荣誉起誓!你敢握一下我的手吗?”
“当然敢。”她说。
她对我伸出手来;但她打起哆嗦。她对我说:
“这么说,您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已铁定了心,您永远责备不了我,”我回答。“现在您回到卧房去吧,爱德梅,不用再拉上门栓;您根本用不着,m我;我只按您的愿望去做。”
她仍然惊讶地瞧着我,捏了捏我的手,然后走开。她好几次回过身来,想再看一看我,仿佛她不能相信我这样快转变似的;临了,她停在门口,用亲切的口吻对我说:
“您也得去休息;您累了,您很忧郁,两天来大为变样。如果您不想叫我难受,您就得好好照顾自己,贝尔纳。”
她对我点头,表示亲切友好之意。她的大眼睛因痛苦而深陷,其中有难以描绘的神情,怀疑,希冀,挚爱,好奇,轮番地,有时是同时地显现出来。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睡个好觉,不再忧郁。”我回答。
“您会用功吗?”
“我会用功……而您呢,爱德梅,但愿您原谅我引起您的忧伤烦恼,稍为爱我一点。”
“我会非常爱您,”她回答,“如果您总像今晚这样的话。”
翌日,天一破晓,我便走进神甫的房间;他已经起床,正在看书。
“奥贝尔先生,”我对他说,“您几次向我提出,给我上课;我是来请您践约的。”
夜里我花了不少时间准备这句开场白,我想对神甫有所保留。我其实并不憎恨他,我感到他很善良,他只恨我的缺点,我对他有苦难言。我内心承认,他对爱德梅谈起我的种种恶习,我是罪有应得;但我觉得,他本来可以多强调一点我好的方面,而他只顺便提了一下,像他这样精明的人,本来对此是不会忽略的。我决计保持冷淡,对他倔做一些。为此,我合乎逻辑地想,在课程进行期间,我应该表现得非常听话,随后,我应该三言两语感谢一下便离开。总之,我想在他担任家庭教师时侮辱他,因为我知道,他的生活依赖我叔叔,除非放弃这种生活,或者忘思负义,他不会拒绝给我教育。对此我算计得很准,不过居心不良;后来,我懊恼不已,向他友好地作了忏悔,请求宽恕。
为了不跳过事件,我按顺序说下去:我转变的头几天,充分报复了这个人多方面根深蒂固的成见;如果不是爱怀疑人的习惯妨碍了他最初的动作表现得体,他该得到帕希昂斯命名的义士称号。他长期受到迫害,在他身上发展了本能的恐惧感,他保持了一生,使他更难信赖人,变得格外会阿谀逢迎,兴许格外会使人动心。后来我在许多正直的教士身上注意到这种性格。他们一般都具有仁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