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有位妇女怀抱一个正在哭的孩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但她又改变主意,跑了回来,站在路边不知该何去何从。走哪边呢?谷仓前的空地还是农田?她的伫立不决反而让他作出了决定。当他推着她的肩膀往门边冲去时,轰鸣声加大了。恶梦成了一门学问。某人,纯粹的一个人,还有时间去幻想这魔鬼般的嚎叫。旗开得胜啊!这种声音来自恐慌本身,它拼命地想毁掉什么。他们各自都很清楚,濒临绝灭之祸的是他们啊。你需要独自承受这种声音。特纳引着那个女人穿过门。他想让她与他一起跑进田地中央。既然他已经碰了她,既然他已为她作了决定,于是他觉得就不能抛弃她了。但是怀中的男孩至少六岁了,抱着很重,这样他们根本无法往前走。
他把孩子从她怀中拽了过来。“快走,”他喊道。
一架德国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装载着一枚千磅重的炸弹。对地面上的人来说,这时应该尽快离开建筑物、车辆和人群。通常,飞行员不会把他宝贵的炸弹浪费在田野中某个孤立的目标上。但若是调转回来攻击,那就另当别论了。特纳曾看见他们猛追一名正在短跑冲刺的人,他们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嬉戏。特纳腾出一只手抓住女人的手臂。男孩尿湿了裤子,在特纳耳边尖叫。那位母亲看起来似乎跑不动了。她伸出手哭喊着,要抱回儿子,而孩子也在他的肩膀上扭动着,想要挣脱他,想要回到母亲的怀抱。这时传来炸弹落下时尖利的啸叫声。据说,如果你在炸弹爆炸前听见落下的声音,那么将必死无疑。他拉着女人一起纵身卧倒在草地上,并把她的头往下按。伴着一声轰天巨响,地面震动起来。他半俯在地上,把孩子护在他身下。震波把他们掀离地面,脸被飞溅起来的尘土打得生疼。他们听见斯图卡式轰炸机正向上爬升,同时他们又听见另一颗炸弹的呼啸声。炸弹击中了离他们不到八十码的路面。他把男孩夹在手臂下,用尽全力想把女人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