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里奚说:“今日从京城来了个同窗,说是想举荐为弟到洛邑为公子颓养牛。小弟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蹇叔说说:“周的京都,那不是洛邑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非之地!我还是那句话,就住我这里,有我的饭,就有兄弟你吃的。”
百里奚说:“不入险境,就永无出头之日。这些年来子明没少给兄长找麻烦,这次可真的想出去试试,兴许……”
蹇叔说:“仕途险恶呀!”
百里奚说:“小弟离开家乡已经二十多年啦,如今求官无门,穷困已极。富贵对兄弟来说,就如同鱼对水的渴求啊。如此年复一年,能出头的机会不太多了。”
蹇叔沉吟说:“嗯,你有决心的话,我也没法拦你。那你几时走?”
百里奚说:“如果明日能成行,那就明日启程。”
蹇叔掐指一算说:“也罢,就明日吧。”
次日清晨一大早,蹇叔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为百里奚饯行。饭后,蹇叔拉着毛驴将百里奚送到村外,正遇到在那里等候的弦高。
蹇叔说:“这位就是弦高吧?”
弦高说:“正是在下。”百里奚说:“学兄,这位就是我的挚友蹇叔。”
弦高拱手说:“蹇叔兄,承蒙兄长对子明多年的关照,兄弟十分感激。”
蹇叔说:“哪里话,子明乃我兄弟!何劳外人道谢!”
弦高说:“那是。”
蹇叔说:“听说你和周天子的儿子子颓相交甚笃,能介绍我兄弟到那里谋事?”
弦高说:“某与子颓早就熟识,这子颓是周天子最宠的公予,在周天子而前,那可是有求必应。”
蹇叔说:“那你让子颓给我兄弟一个什么差事啊?”
弦高说:“先为子颓养牛,寻找机会,可拜为大夫。”
蹇叔鄙夷说:“哼!”
百里奚说:“此事弦高兄也是一片好意,请兄长勿虑。”蹇叔审视弦高片刻,让弦高觉得很不自在,慌乱地旁顾而言他。蹇叔收住眼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蹇叔说:“兄弟,你是待人以诚,不知世事险恶。京城乃是非之地,宫廷倾轧在所难免,我弟此去应时时小心,一遇异常风向,当及时掉转船头。”
百里奚说:“弟谨记兄长教诲。”
不知不觉出了村,到了大泽边,是两人初识后曾经路过的地方,如今小花在星星点点地开着。弦高在前,蹇叔与百里奚并肩在后。蹇叔沉默地走着,百里奚偷眼看蹇叔的神情,也觉得一阵醉楚。
百里奚说:“兄长,不要再送啦!”
蹇叔说:“兄弟执意要离去,我也没有法子留你。”
百里奚说:“这些年,兄长如同亲兄弟一样待子明,子明我永世不忘。”
骞叔说:“临别我有一言相告。数年来,周王室哀微,且土室内部风云变幻,前景叵测。如果有异样迹象,千万不可久留。为兄在郅地等你归来,切记!”
百里奚说说:“子明一定牢记为兄嘱托!”
蹇叔忍住泪水挥手说说:“唉,该上路啦!”百里奚举手作揖道别,与弦高一同远去。蹇叔伫立村头张望,默然不作声,野风扯起衣裾,似乎变成了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