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球游戏大师
眼前。当然这回不同寻常,以往是成白人每年同时进入宗教团体的广阔大门,如今却只有他独自一人穿过小小的针眼,进入最高最窄的圈子,进入了大师圈内。克乃西特后来向音乐大师坦白说,那天曾有一个反省自我的念头令他十分苦恼,其实是一个十分可笑的想法:他那时候担心届时会有某位大师临时发表不同意见,指出他过于年轻不宜担任如此至尊职位。他还认真地考虑了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和孩子气的自命不凡,对可能就年龄提出的质疑作了虚拟答复:“那么为什么不等我再长大几岁呢,我从未有过高升的志向。”当他进一步自我反省时,事实却是他下意识地想得到任命,不自觉地期待着这并非遥远的荣誉。他接着向音乐大师坦白道,他已认识自己思想上的虚荣性,决心加以排除,尤其那天会上并无人提出年龄问题,后来任何时候也无人就年龄提出任何质疑。
当然,对新大师的人选还是有过热烈争论,尤其在与克乃西特同时竞选的人士之间。克乃西特没有特别明显的敌人,却有许多竞争对手,其中不乏资格较老和较成熟的人。因而这个圈子里的人士不打算让他轻松上任,而要考验一番,至少得受到一次极为严酷的审察。每一位新大师上任之前,或者就职初期,几乎都有过类似进了炼狱的经历。
大师授职典礼是一次不公开的仪式,除去最高教育当局的领导和教会领导之外,仅有精英学校的少数高年级学生、精英学校的教师们和一位即将在新大师手下任职的该学科行政官员参与典礼。新玻璃球游戏大师得在典礼大厅宣读就职誓言,接着领受标志自己官职的证物——若干钥匙和印章,随即由一位教会组织的发言人替他穿上大师的官服,那是一件新大师参加各种重要庆典——首先是玻璃球游戏年会时——必须穿上的宽大礼服。这一典礼缺乏公开庆典活动的热闹、轻松和令人陶醉,仪式的性质很严肃,因而气氛也就很冷静。但是,单单两大团体领导的全体出席就足以给典礼平添了一重非同寻常的威严气势。小小的玻璃球游戏王国即将有一位在他们所有人之上的新主子了,他将在一切会议上代表他们的利益,这可是他们罕遇的重要大事。比较年轻的学生们也许还不能够完全把握它的重要意义,也许只能够体验到眼睛所见的礼节情景。所有其他与会者则大不一样,他们完全能够确切领会事件的重要性,充分意识到其中所体现的他们与团体之间休戚与共的关系,感受到整个过程好似自己生命过程的一个部分。
这次典礼的欢乐气氛不同往常地蒙上了一重阴云,不仅由于哀悼前任大师的逝世,还由于整个年会期间的不安情绪,以及代理人贝尔特勒的悲剧。教会团体发言人和档案馆主任共同主持了加袍典礼,他们两个人一起高高举起礼服,随即披在新游戏大师肩上。来自柯普汉的古典语言学专家,也即语言大师宣读了卡斯塔里当局的简短贺词。一位精英分子作为华尔采尔学园的代表移交了钥匙与印章,人们还看见老耄的音乐大师独自一人站在管风琴旁边。他是专程来观摩自己一手培植的学生披上大师官袍的,也想以这种意外的到场让克乃西特感到惊喜,此外,也许还可以再在某些事上提供若于忠告。他本来极想自己亲手为典礼演奏音乐的,然而担心不能胜任这般紧张吃力,便让游戏学园的一位管风琴手演奏,自己则站在演奏者身后,替他翻动乐谱。老人含笑凝神注视着约瑟夫接过钥匙印章,穿上礼服,又倾听他先是朗读誓词,随即向自己未来的同事、行政官员和学生发表了即席演说。老人觉得这个男孩约瑟夫从不曾像今天那么令人喜爱又令人高兴,如今他已几乎不再是往日的约瑟夫了,也不单单是身披官服的官员,他已成为皇冠上的宝石,宗教团体的栋梁了。然而老人只能够与他的男孩约瑟夫单独交谈几分钟。音乐大师愉快地微笑着向克乃西特走去,加快速度简短告诫他说:“注意着,会后这三四个星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