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职
克乃西特站起身来,走向窗口,静静站了一会,目光凝视着室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转过身子重新面向学生时,发现对方也已站起,仿佛谈话业已结束。大师向他伸出了手。
“彼特洛斯,我再次谢谢你,”他说,“你也知道,一个大师职务繁杂。我不能够戴上帽子立即就动身,我不得不首先把工作安排妥当。但愿后天就可以出发。
你是否满意这个日期,也许你还来不及结束你在档案馆的工作?一啊,没问题那到时候我就派人来招呼你。“
克乃西特果真几天后便在彼特洛斯陪同下到了蒙特坡。当他们抵达老音乐大师现在居住的花园,走近园中那座又美丽又幽静的园亭——修道院的密室,这时,听见屋内传出一阵优雅、纤弱、却节奏稳定、轻快悦耳的音乐声。老人正坐在那里用两根手指演奏一个二声部的旋律——克乃西特当即揣摩出那是十六世纪末叶著名《二重奏曲集》里的一首。他们站立静听,直至乐声平息,彼特洛斯才呼唤老师,说他还带回了一位客人。老人走到门口,用目光向他们表示亲切的欢迎。老音乐大师问候人的微笑一如既往地感人,这是一种敞开心扉的、闪耀出诚恳友情光彩的微笑。三十年前,克乃西特第一次见到这种微笑是在一个激动人心的幸福早晨,他当即也向他敞开心扉,并把自己托付给了这个亲切长者。从此以后,他就常常看见这种微笑,每一次都感受到深沉的喜悦和内心的触动。岁月流逝,大师的灰发逐渐转白了,声音逐渐低弱了,握手的力量减小,动作也逐渐迟缓了,然而他的笑容依旧开朗、优雅,丝毫没有丧夫往日的纯洁和深沉。但是这一回,克乃西特作为学生和朋友,无疑看到了变化:老人脸上那双蓝色眼睛和浅红双颊已随时光日益黯淡,他那光彩夺人的笑容也似乎与以往有些差异,然而,他的笑容更神秘,更内向,也更热切了。直到与老人互致问候时,克乃西特才真正开始理解学生彼特洛斯为什么忧心忡忡的原因,如今更为不安的竞是他自己了。但是克乃西特没有料想到,原以为要付出牺牲的,却因而受到馈赠,获益匪浅。
克乃西特的朋友卡洛·费罗蒙梯是第一个听到他叙述这次经历的人。费罗蒙梯那时正在著名的蒙特坡音乐图书馆担任管理员,克乃西特抵达此地几小时后便去拜访了他。他们谈话的内容由于费罗蒙梯一封书信而给保存了下来。
“我们的音乐大师也当过你的老师,”克乃西特说道,“你曾十分喜欢他,最近还常见到他么!”
“不,”卡洛回答,随即又作了解释,“当然我常在他散步时看见他,因为我凑巧从图书馆出来,但是我总有好几个月没同他交谈过一句话了。他显然越来越内向,似乎不再喜欢有什么社交往来。从前他常常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招待像我这样的老学生以及目前在蒙特坡任职的老部下。然而一年多没见他有如此举动了,因而他去华尔采尔参加你的就职典礼时,令我们大家都惊讶万分。”
“嗅,”克乃西特说,“那么你现在偶尔看见他的时候,没有因他身上的变化而吓了一跳吗!”
“啊,是这样的。你指的是他动人的外貌,他的奇异快活光彩吧。我们当然都观察到了。在他的体力日渐衰退之际,这种快活精神却持久发展着。我们大家都看惯了,我想你也许会感到吃惊的。”
“他的助手彼特洛斯比你看得更多,”克乃西特大声叫嚷说,“但是他却没有像你方才所说的‘看惯了’。他为此特地去了华尔采尔,当然找了一个可信的理由,以促使我来蒙特坡一行。你对他的看法如何?”
“对彼特洛斯么?他是一个音乐知识丰富的专家,不过我以为学究式的迂腐气更多于才气,此外他还是一个比较迟钝或者应当说性情忧郁严肃的人。他完全忠于老音乐大师,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我相信,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