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
和期待的态度。女主人款待的礼数周到却心存抗拒之意,犹如招待一个来自敌国的高级军官。男孩铁托是全家中最不拘束的一个,他大概常常以观望为乐事,显然也是在诸如此类情况中的渔翁得利者,而他的父亲似乎仅仅是扮演一家之主的角色而已。男主人和女主人之间关系的基调是温和,谨慎,互相警惕,似乎必须踞着脚尖走路一般,做妻子的显然比丈夫更能轻松自如地保持此种疏远姿态。此外,特西格诺利总表示出努力寻求儿子友情的心意,而男孩则似乎反复无常,有利可图时表示友好,忽而又蛮不讲理了。
简而言之,一家三口人相处艰难,生活在一种闷闷不乐的压抑气氛之中,充满了对于相互摩擦的恐惧,充满了紧张情绪,他们的言谈举止就如同整幢住宅的风格一样,显得过分细心周到,过分讲究礼数,好似人们试图建造一道坚固的围墙,必须厚实得足以抵御任何意料不到的侵犯和袭击。克乃西特也同时发现普林尼奥脸上刚刚重新获得的快乐神情已大都消失不见了。是的,他在华尔采尔或者在希尔斯兰会议室时,那种沉重和忧郁是几近销声匿迹了,然而在他自己家里,他又被笼罩在阴影里,不仅招致许多批评,而且还得忍受种种怜悯。
整幢住宅非常漂亮,显示出主人的富有和不同寻常的文化修养。每一个房间都摆设得当,比例适度;每个房间都以二或三种协调悦目的色彩作为基调;到处都点缀着珍贵的艺术作品,令人心旷神。冶;克乃西特兴趣盎然地测览着周围的一切。
但是他看完之后却认为一切也许过分漂亮,过分精致,过分设想周到,以致没有了任何发展的余地,已经无可更新,无可增删了。克乃西特甚至察觉到,各个房间及其摆设之美也与主人们的情况一般,具有一种着魔的、刻意防御的姿态,因而所有的东西:房间、绘画、花瓶和花卉,虽然显示出主人对和谐与美的渴望,却终于枉然,因为正是这种校准得无可指责的环境,让人们达不到目的。
克乃西特在这次并不令人舒畅的访问后不久,便派遣了一位静修教师去朋友家里进行指导。自从他在如此紧张压抑的气氛中度过一天日子后,他获得了许多原本不想知道的情况,为了朋友的缘故,甚至还不得不深入加以了解。事情也并未停留于第一次访问,而是再三重复了许多次,他们谈话的重点开始转向男孩铁托的教育问题。孩子的母亲也活跃地参与了讨论。游戏大师终于逐渐赢得了这位聪明却很多疑的女士好感和信赖。当克乃西特有一次半开玩笑地说,她未能及时把小家伙送到卡斯塔里去受教育,实属可惜。她却当了真,看作严肃指责,赶紧辩白说:她实在担心铁托能否获得批准呢!这孩子虽说颇有天分,却很难管教,而且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孩子,何况孩子的父亲也曾作过同类试验,可惜一无所获。此外,她和她丈夫都没有想到替儿子争取这一古老家族的特权,因为他们早已脱离了与普林尼奥父亲的关系,也断绝了这一名门望族的全部传统。最后她辛酸地微笑着补充道,反正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的孩子分开,除了孩子,她已不留恋世上的任何东西。
这最后一句未经思索脱口而出的话,使克乃西特不禁沉吟了很长时间。如此说来,她这幢精美华丽的房子、她的丈夫、她的政党和政治思想、她曾十分崇敬的父亲,——所有这一切都不足以赋予她的生命以意义和价值了,唯有她的儿子才能让她感到值得活下去。然而她宁肯让孩子在这种有损身心的糟糕环境下长大,也不愿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而与他分离。对于这么一位聪明的、外表也极通情达理的妇女,竟有这番自白,令克乃西特惊讶不已。克乃西特无法像对待她夫君一样直接帮助她,也没有丝毫试一试的意图。然而,他总算偶尔来拜访几次,而普林尼奥也始终在他的影响下,多多少少通过折衷方法把自己的劝告不知不觉地灌输进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