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1
作过度而情绪冲动,以致失却了自制能力。就连最高当局最近派去华尔采尔进行详尽调查的代表,也回来报告说,未见一丝一毫生活混乱、无秩序或者懒散的情况,工作上更未见任何懈怠迹象。事实尽管如此,但是这个可怕的人,昨天还是同事间最受爱戴的人物,今天却突然跑来丢下盛放印章的锦盒,好似丢弃一只旅行提箱,并且声称自己已不再是玻璃球游戏大师,不再是最高行政当局的成员,不再属于教会团体,更不再是卡斯塔里人,他匆匆忙忙赶来,原来只为辞别。这是亚历山大就任宗教团体最高职位以来所遭遇的最艰难最恶劣的处境,因而要让他保持外表镇定,实在难上加难。
他该怎么办呢?他应当采取强暴措施吗?譬如把游戏大师软禁起来,并且立即,就在今夜,就向行政当局全体成员发出通知,让他们赶来开一次紧急会议,这样做行吗?会有人反对吗?难道这不是最合情合理的手段吗?是的,这么做无可非议。
但是他内心却有些东西在暗暗反对。这种措施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呢?对卡斯塔里一无好处,对克乃西特是一种极大的凌辱,至于他自己,最多也不过是稍稍缓和困境,不必单独面对如此让他为难的问题和不再单独担负责任而已。如果说,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这件不幸事情,还有任何可能性可以唤回克乃西特对卡斯塔里的荣誉感,也许唯有一条途径,也即通过私下交谈的方式,或许能够改变他的主意。他们两人——克乃西特和亚历山大,必得面对面地进行一场艰苦的斗争,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代。亚历山大如此思索时,这才不得不承认克乃西特的做法:避免与他本人已不承认的行政当局继续打交道,直接与自己进行决赛和辞职,归根结蒂是正确的,高尚的。这个约瑟夫·克乃西特呀,即或在做这类大逆不道的可恨之事时,也依然举止得体而不失风度。
亚历山大大师最后决定依赖自己的说服力,而不去动用全部行政机器。直待作出这一决定后,他才开始思索整个事情的种种细节,首先他向自己质疑,克乃西特的行动究竟有理还是无理,因为克乃西特竟然迈出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一步,虽然可怕,其诚实性和正直性却是无可置疑的。于是他便开始对玻璃球游戏大师的大胆计划进行分类研究,并且对照教会组织的条例作着细细分析,这正是他最擅长的工作,分析的结果让他e己也大吃一惊,事实上克乃西特并没有违反规章,也没有破坏教规。几十年来,的确没有任何人实践过这条规定,然而规章上确实写着:凡是宗教团体成员,人人均可随时获得自由,不过辞职者必须同时放弃自己一切特权,也必须离开卡斯塔里教育团体。如今克乃西特交还印章,提出辞呈,走向世俗世界,确乎作出了骇人听闻的可怕的反常事情,不过他却并没有违反那一条规定。尽管克乃西特的行为不可理解,从规章制度角度却找不到任何违法步骤,而且他不仅没有背着最高领导人行事,反而过分拘泥字面规定,亲自来到他面前宣布决定。——然而,为什么这样一位受尊敬的人,宗教团体的栋梁之一,要作出此类行动呢?亚历山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行动才对,因为克乃西特的计划,不论怎么分析,无不具有背叛性质,世上有无数不成文而同样神圣的不言而喻的道理,自己该怎样运用成文的规章来禁止他的计划呢?
亚历山大听见一阵钟声,便中断了自己无益的思索,先去沐浴,又做了十分钟呼吸运动,随即试图在就寝前静坐一个钟点,以积蓄精力和恢复平静,他不愿再想这件烦人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一位青年工作人员把克乃西特大师从宾馆带到最高当局办公室,有幸成为一睹两位长者行礼风采的见证人。尽管这位青年早已司空见惯大师们静坐和修炼情况,但是这两位长者互相问候的表情、举止和语气却令他颇感特别,其中有些见所未见的、不同寻常的东西,一种过分的聚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