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倾听理性的劝告,最后终于拆除了筑起的多余的焦躁的恐惧围墙。两个朋友走上楼去察看铁托的卧室,克乃西特以愉快的目光测览着四散乱放的种种孩子气物品,从床头桌上拿起了一本书,看见一张纸条伸出在书外,原来是这个失踪者留下的便条。他笑着把留条递给特西格诺利,那位父亲脸上立即开朗起来。铁托在留条上写道,他今天一早出发,独自一人先上山了,他愿在碧尔普恭候自己的新教师。
人们应当允许他在行动自由再一次受到可怕的限制之前,还能够享受一次小小的自由。他一想起这场美丽的小小旅行将由一位老师陪同,让他觉得像个犯人或者俘虏,他就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反感。
“完全可以谅解他,”克乃西特说。“我明天就动身去碧尔普,他肯定早已到达。现在赶紧去找你夫人,把这消息告诉她。”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整幢屋子里的气氛又轻松又愉快。当天夜里,克乃西特拗不过普林尼奥的恳求,向朋友简略叙述了最近一些日子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他和亚历山大大师的两次谈话。当天傍晚,克乃西特还在一张字条上写下了几行奇妙的诗句,手稿现存铁托·特西格诺利处。那天的情况大致如下:晚餐前,男主人因事出门,克乃西特独自在书房呆了一个钟点。克乃西特看见一架书橱里满放着古旧书籍,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读古书也是克乃西特的一大爱好,而许多年来工作缠身,读书受到节制,日渐荒疏,几近忘光了。此刻面对书橱,克乃西特脑海深处浮现出了学生年代的情景:流连忘返于一橱橱陌生书籍之前,四处搜索着,凡能引起自己兴趣的,或是书的烫金封面,或是作者的名字,或是书籍的开本和色彩,都随心所欲地取出阅读。克乃西特先兴致勃勃地大致浏览了书脊上的标题,确定橱里全是十九和二十世纪的文学作品。最后他抽出了一本已褪色的亚麻布面旧书,书名《婆罗门的智慧》,引起了他的兴趣。克乃西特先站着翻阅,随即坐了下来,发现书里是几百首教诲诗,内容五花八门,堪称稀奇古怪,既有枯燥的道德说教又有真正的智慧之言,既有市侩俗语又有纯粹诗句。他感到这本既奇妙又感人的书里面缺了些什么,倒不是缺乏深奥哲理,却都淹没于土里土气的粗俗之中。
他发现,书里最好的诗篇并非诗人刻意追求形象的教育性和智慧性而写下的作品,而是那些表露了诗人的性情、爱心,他的正直和赤诚以及他的普通市民诚实性的作品。克乃西特怀着尊敬与消遣兼有的混合心情继续往下阅读着。一节映入他眼帘的诗句深深打动了他,他一边满意地点着头,一边微笑着,那节诗好似专为他这一生中的特殊一天而写给他的赠言。诗句如下:日月虽然是宝贵的,但为了宝贵的东西茁壮成熟,我们宁可看着宝贵的日月消逝而去,那便是:一棵我们栽植在花园中的奇异的小树,一个我们要教导的小孩,一本我们要书写的小书。
克乃西特拉开书桌的抽屉,找出一张纸抄下了这节诗。后来,他把这首诗拿给普林尼奥看,对朋友说道:“我很喜欢这几行诗,它们有着特殊的韵味:虽然是干巴巴的,却十分感人。这首诗还特别投合我眼前的心情和处境。我不是一个园丁,也不愿把时光用在培植一棵奇异的植物上,相同点是我也属于栽培者、教育者,正走在赴任的途中,我要去教育一个我愿意栽培的孩子。我多么乐意担任这个工作啊!
这几行诗句的作者,诗人洛克尔特,我估计他兼备了园丁、教师和作家三者的高贵情感,而尤在第三种品性上达到了他的最高顶点。诗的最后一行是最重要之处,他向自己深爱的对象倾注了全部热情,以致温柔之极,不称之为书,而称为‘一本小书’。这一来就感人至深了。“
普林尼奥哈哈大笑。“谁知道呢,”他表示不同意见,“他用可爱的‘小’字,是否仅仅玩弄押韵伎俩呢?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