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烦恼终于摆脱了。你刚一松口气,肯定会给《先驱者报》、各个电视台、通讯社以及脑海里记得的全部电台的社长、主编、台长们打电话,通知他们:雷伊娜背叛了你;谁要是给她工作,就等于向你宣战。卡马格啊,这事你应该吸取教训。你领着她走得太远了!你竟然带她登上只有你这种人虽然呼吸却不会中毒的高度。你把自己内心最隐秘的东西都献给了她;你至少有两次加倍给她提了工资。她挣的钱几乎与恩索。马埃斯特罗一样多了。为了她,仅仅是为了她,你与布伦达分手了,疏远了孪生女儿,尽管或迟或早你都会这么做的。
你看看:雷伊娜是怎么报答你的:她腐化堕落了。你用不着核实就知道:除去免费坐飞机,她还接受了航空公司的支票。你只要看看她为航空公司说好话而发表的文章就清楚了。卡马格,你不会原谅她的,哪怕她跪下哀求你。你已经从上帝那里学会了这一课:上帝是仁慈,但是不饶恕罪孽。
现在,你要打电话给恩索了。与恩索在一起,你感到放松,感到自由自在。恩索的思想总是你思想的复制品;如果偶尔他有别的想法,他会放弃。你可以告诉他:明天的标题,比如说,《圈内有圈》,他会热情地拥护。偶尔吓唬读者一下也不坏,强迫读者重新构建一种被肢解过的语言也很有趣,例如,《副总统的等待已经放弃》。或者还可以用《后台解除三人部长职务》。报纸是成年人的游戏,而不是娃娃可以消化的土豆羹。恩索会对你说:“好的,照办!棒极了。”他会立刻动手去做。
离开总统府走廊的地狱使得恩索焕发了青春。虽然他依然身穿带坎肩的闪亮西装,坚持打花格领带,尽管那是悔罪的前总统的俗气培养出他这一习惯的,以往那种躲躲闪闪、不好意思的目光消失不见了。当恩索走过编辑部时,他把拇指插在坎肩里,好像挪亚倾听方舟内马的嘶鸣、鸟的颤音、蛇的咝咝声:感激他的收留。他热情洋溢地问候你:“卡马格,你知道今天的新闻吗?米洛舍维奇下台了。咱们有两篇从贝尔格莱德发来的宝贵报道,有一篇对科什图尼察的采访,他已经上台执政了,还有一篇胡安。戈伊蒂索洛(胡安。戈伊蒂索洛(1931——),西班牙当代作家。)
的专栏文章。可是咱们这里总统照常午睡,起床后,把三个不听话的部长踢出了内阁门外。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副总统可能会随时登门问罪。我们做了暗示,可是没有明说。
你看要改标题吗?要不要强调一下?“你吩咐说:“恩索,什么也不要动。一切都保持你原来的样子。你安排的头版是无懈可击的。那个世界今天晚上不会出事的。副总统如果辞职,也要等总统深思熟虑把他叫到身边以后再说。恩索,现在有麻烦的是我。你得替我一两天。”恩索说:“卡马格,现在我替你?你干吗要这样?
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是我不是你,读者会发现的。“你回答说:“我没别的办法了。安海拉的病情恶化了。虽然布伦达不愿意承认,可我知道女儿随时都会死的。按道理,我应该飞往芝加哥去,可是我没有勇气。我也没有勇气见任何人。电话里,你随时可以呼我。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会来报社的。
恩索,明天的危机已经唱出来了。甚至连标题我都可以口授出来:《副总统交出不可回避的辞呈》。用不着太多的想象力。你只要派出一个记者去总统府就行了,让他叙述出来总统的每一声咩咩叫;与此同时,让另外一个记者跟踪那个开小差的副总统,他跑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你再来一两篇分析危机的文章就锦上添花啦。那会是半透明的一天,纯粹是氧气。“恩索说:”卡马格,如果历史的发生是按照你现在讲述的这样,或许有这个可能,那就简单啦。可是,历史有可能发疯地偏向捷径。你看看今天事情发生的奇怪过程:咱们醒来时米洛舍维奇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