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祸起头鱼宴
立誓至今已一百一十四年,两国国主恐害生灵,坚守誓约至今,四方无虞,兵不识刃,农不加役,虽汉唐和戎也没有我宋朝如此之良策也。今若使圣上弃约复燕,恐天怒民怨,累及宗庙,岂可妄自轻议。何况用兵之道,胜负无常,胜者则国库虚耗,府库乏于犒赏;黎庶陷于战火供役之中,祸国害民莫过此也。不胜,则国室倾颓,主上蒙尘,患害更是不可预测!公等为何有如此非分之念?”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也出班奏道:“联合女真固然可以攻辽,但女真也不是心无杂念之邦,谁能保证他不垂涎我大宋江山。当今辽、宋、女真成三足鼎立之势,互相制约,三者均不敢妄动。倘使辽一旦被灭,鼎足之势不存,女真没有了后顾之忧,统兵南下,侵扰中原,也未可知。”
宇文虚中在大观三年进士及第,仪表堂堂,文采卓然,是宋朝著名的爱国大臣、诗人,一向恃才放旷,被蔡京、童贯等人所嫉恨。
蔡京强硬地说:“皇上的圣意已决,岂可因汝等之言而中断复国大计?”
太宰郑居中作色而起:“帮一个野蛮之邦而妄图去灭一个完全汉化的友好邻国,成功之后,我朝不是更危险吗?百年盟誓,一朝弃之,异日兵革一动,使我百万百姓生灵涂炭,中原昆虫草木皆不得安生,等到了那一天,就可以知道今日之议的严重后果。到那时,你等置皇上与我等于绝地啊!”
宇文虚中说:“如太宰所言,联女真抗辽,不如联辽一起对抗女真!”
童贯振振有词地说:“朝中大臣都看了陈尧臣绘制的辽王画像,京城有名的相师术者经过科学地分析,判定天祚帝天生就是一副亡国之相,我大宋铁骑一出,必然横扫大辽!”
宇文虚中一声长叹:“皇上如纳此言,无异于玩火自焚啊!”
童贯走到宇文虚中的跟前,咄咄逼人地质问:“我看你与太宰郑允中,皆是贪生怕死、不思报国之辈!”
知枢密院事邓洵从军事角度上也反对与金联袂攻辽,他说:“宋朝初年,以太宗之神武,赵普之谋略,曹彬潘美之能将,征伐四方,百战百胜,唯独燕云之地未能收复,何况今日,陛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遗憾的是,这种反抗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朝堂之上,全都是恢复祖宗大好基业的慷慨激昂之声。
徽宗皇帝却很欣赏赵良嗣的主张。他宣旨,派赵良嗣出使女真。
天祚帝的心情很不好,人人都想当皇帝,可是谁知道当皇帝的苦呀,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人管着你;你在做每件事情之前,都要想好做这件事的理由,要不就有谏官来直言上奏,拿一些江山社稷、国运久长之类的大话劝谏。除此之外,还有史官要如实地把这件事记到史记里面去,让你留下千古骂名。
就在几年前,天祚帝的儿子耶律挞鲁夭折了。德妃因过度思念儿子,也因病而卒。天祚帝看到了亲人们一个又一个地离他而去。先是他的双亲,而后是他的皇爷爷耶律洪基,现在又轮到了他的爱子、爱妃,天祚帝痛失亲人的伤疤,一次次地结痂,又一次次地被揭开,流血,而后又慢慢愈合。没有人能体会他的这种心灵的暗伤,他只有在黑夜里,独自像猫一样舔着流血的伤口,自己为自己疗伤。
好在后宫里还有皇后,最重要的,他还有文妃萧瑟瑟,使他不致于有后宫寂寞之叹。
他想起了刚刚死去的德妃,寿隆二年,当时还是燕国王的他纳德妃入宫。德妃萧师姑出身名门,父亲是当朝北府宰相萧常哥。因萧师姑自幼知书达理,且聪慧贤淑,入宫后,耶律洪基对其赞赏有加,被封为燕国妃,燕国妃生下皇子耶律挞鲁,不久即被封为德妃。
可惜天不假年,耶律挞鲁刚刚封为燕国王不久,就死去了。德妃天天都在悲泣中苟且偷生,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