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寅正
处,不知就里的老百姓只当它是个漂亮的噱头。尤其是到了东边长安县,大家该逛花灯还逛,该去找吃食还吃,完全没意识到一场大灾正在悄然发生。
按道理,这时京兆府应该发布紧急命令,敲响街鼓中止观灯,让百姓各自归坊,诸城门落钥。可整个朝廷中枢也困在勤政务本楼里,一时间连居中指挥的人都没有。承平日久,整个长安城的警惕心和效率都被已被磨蚀一空。
只有兴庆宫附近的诸多望楼,依然坚守岗位。武侯们疯狂地发着救援信号,可是缺少了大望楼的支撑,根本没人留意这些消息。那些紫色灯笼,只能一遍遍徒劳地闪动着。
李泌一口气冲到光德坊门口,远远便看到坊中有余烟袅袅,那是来自靖安司大殿的残骸,至今未熄。他顾不得感慨,纵马就要冲入坊内。
坊门口的卫兵一看惊马突至,正要举起叉杆阻拦,可听到骑士一声断喝,动作戛然停止。这不是……这不是李司丞吗?被贼人掳走的李司丞,居然自己回来了?
卫兵这一愣神,李泌一跃而入,直奔京兆府而去。
京兆府内外,仍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靖安司被焚的善后事情,还没人意识到遥远的那一声惊雷意味着什么——靖安司居然迟钝到了这地步。
李泌冲到府前,跳下马来一甩缰绳,径直闯入大门。一个捧着卷宗的小吏正要出门,抬头一看,霎时惊呆,“啪”的一声,十几枚书卷滚落在地。他旁边有一个烧伤的轻伤员,正拄着拐往门口挪。那伤员瞥到李泌,不由得失声叫了一声:“李司丞!”然后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对于旁人的反应,李泌置若罔闻。他摆动手臂,气势汹汹地往里闯去。沿途从卫兵到官吏无不震惊,他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对锋芒避之不及。
李泌一直走到正厅,方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然后揪住一个小文吏的前襟:“现在主事的是谁?”
“是吉御史……啊,不对,是吉司丞。”小文吏战战兢兢地回答,然后指了指推事厅。
“吉温?”李泌眉头一扬。这人说起来和东宫还颇有渊源,他乃是宰相吉顼的从子,曾被太子文学薛嶷引荐到御前,结果天子说了一句:“是一不良,我不用。”从此仕途不畅。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投靠了李林甫,甘为马前卒跑来夺权。
想到这里,李泌冷笑一声,松开小文吏,走到推事厅门前。门前站着几个吉温带来的护卫,他们并不认识李泌,可慑于他的强大气场,都惶惶然不敢动。李泌飞起一脚,直接踹开内门。
此时吉温正在屋里自斟自饮,心中陶陶然。他的任务是夺权,至于靖安司的其他事情,反正有元载在外头跑,不用他来操心。所以吉温唤人弄来一斛葡萄酒,关起门来,一个人美美地品了起来。
李泌这么猛然一闯进来,吉温吓得手腕一颤,杯中美酒哗啦全洒在了地毯上。这葡萄酒是千里迢迢从西域运来,所费不菲。吉温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抬眼正要发作,却骤然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咽喉,发不出声音。
“吉副端真是好雅兴。”李泌的声音,如浸透了三九冰水。
吉温一时颇有点惶惑。这家伙不是被掳走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如果是被救回来的,为何元载不先行通报?他回来找我是打算干什么?
一连串疑问在吉温脑中迅速浮现,最终沉淀成了三个字:“吉副端”——副端是殿中侍御史的雅称,他叫我副端,摆明了不承认我是靖安司丞,这是来夺权的呀!吉温迅速判断出最关键的矛盾,脸上肌肉迅速调整,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长源,你这是怎么回来的?”
李泌直截了当道:“兴庆宫前出了大事,阁下竟还在此安坐酌酒?”
“啊?”吉温没想到他一开口,问了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兴庆宫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