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病了,患了一种时髦病,人们每天都可以碰到生这种病的聪明人。医生们对此简直毫无办法。这种情况是一种神经错乱变来的,人们也可以称之为个人主义或是假想的孤独感。当前的时髦书籍里讲的尽是这些事。您沉迷于自己的幻觉之中,您自以为孤独,没有人和您有关联,没有人了解你。情况是不是这样?”
“是的,大致如此,”我惊讶地回答说。
“您看。对于一个曾经患过病的人来说,几次失望经历就足以使他相信,在他和其他人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至多也只是互相误解而已,于是这个人就变成绝对孤独,对其他人不能真正理解,和他们不存在共同的东西,并且毫无关系。情况往往是这样的,这个病人越来越傲慢,他和其他健康人之间倘若还可能存在互相理解和互相爱慕的感情的话,那也只是牲畜之间的关系。倘若这种毛病变得普遍化,那么人类也就要灭绝了。还好,这个毛病只发生在欧洲,只发生在较高层的社会人士之中。青年人患这种病完全可以治愈,它甚至属于发育时期年轻人的不可避免的毛病。”
他这种略带嘲弄的教训使我有点生气。他脸上毫无笑容,没有一点替我辩护的表情,后来却又重新露出了十分关切的善良模样。
“请您原谅,”他友好地说,“您患的就是这种毛病。我并不是开玩笑。不过的确也有治愈它的良药。那种认为我和您之间并无桥梁沟通,认为人人都是孤独和不可理解的看法纯粹是一种狂想。恰恰相反,人类的共同之处,较之每个人为了他个人,因而和其他人相区别之处是更为多得多,并且也更为重要得多。”
“情况可能如此,”我回答道,“但是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又不是哲学家,而且我的痛苦并非由于找不到真理而产生的。我并不想成为圣人和思想家,我只希望能够过一种单纯的、比较满意和轻松的生活。”
“好,您试试吧!您不要再啃书本,不要钻研理论,不过您一定要信任医生,直至您痊愈为止。您愿意这么做吗?”
“我很愿意试一试。”
“这样就好。倘若您只是身体有病,医生就会向您建议,或是沐浴,或是服药,或是去海滨疗养,也许您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干,这些办法会有帮助吗,不过您总应该先去试一试,看看结果如何。您现在就按我的建议去试试吧!您得下功夫学会遇事先想到别人,然后再想着自己!这是恢复健康的独一无二的道路。”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每个人总是首先想到他自己的。”
“您必须下决心克服。您必须对自己的舒适快活抱一定的冷淡态度。您必须学会这么思考问题:事情全在我自己!目前您只有这个办法:您必须学会爱其他任何人,把他人的幸福看得比您自己的幸福更重要。我的意思可不是要您去谈恋爱!我的意思正好恰恰相反!”
“我懂。可是我该同谁去作试验呢?”
“您就从自己身边找对象,朋友也行,亲戚也行。您想一想您的母亲。她失去了依靠,现在很孤单,需要有人安慰。您去照顾她,替她着想,您要试着去做一些对她有益的事情。”
“我母亲和我相互不太了解,做起来恐怕有困难。”
“嗯,是的,倘若决心不够,当然是行不通的!您还没有弄通我这些老调陈词!您不能总是想他不了解您或者您不了解他,你们也许真的不大合拍。可是您要让自己首先尝试着去了解别人,让别人觉得愉快,让别人觉得合拍!您这就着手去做吧,就从您母亲开始!——您必须首先对自己说:生活并不使我快活,这方面或者那方面,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设法去改变它呢!难道您已经对自己的生活失去了爱,再也不留恋生活,把它看成是一种负担,没有一点儿愉快了!”
“我要试一试的。您说得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