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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蜜柑-草绳
!你说我!我是不怕的,明天可泅给你看。”

    “伯伯这几年老了,万一吃多了酒一不小心,你能救你伯伯吗?”得贵说了就哈哈大笑,如同一个总爷模样的伟大。其实得贵有些地方当真比一个衙门把总是要来得更象高贵一点的;如那在灯光下尚能返光的浅褐色秃顶,以及那个微向下溜的阔嘴唇,大的肩膀,长长的腰,……然而得贵如今却是一个打草鞋度日的得贵。也许是运气吧。那老兵,在另一时曾用他的麻衣相法——他简直是一个“万宝全”,看相以外还会治病剃头以及种种技艺的——说是得贵晚运是在水面上;这时节,运,或者就在恭候主人的。是以得贵想起“晚运”不服老的兴奋着搓绳,高兴的神气,二力也已看出了。

    “我想——”二力说,又不说。

    这是二力成了癖的,说话之先有“我想”二字。有时遇到不是想的事也免不了如此。这是年纪小一点的常有的事情。

    “我想我们还应当有一面生丝网,不然到滩上去打夜鱼可不成。”

    “我想,”这小猴又说,“我们还应有些大六齿鱼叉才好。”

    “还有许多哩,”得贵故意提出好让二力一件一件数。

    “我们要有四匹桨,四根篙,两个长杆小捞兜,一个罩鱼笼……得贵伯,你说船头上是不是得安一个夜里打鱼烧柴火的铁兜子?”

    “自然是要的。”

    “我想这真不少了,不然,那怎么烧柴火?我想我们船上还要一个新篷,万一得来的船是无篷的?我想我们船上还要——但愿得来的船是家具完全,一样不必操心,只让我们搬家去到上面祝”“为伯伯去打点酒来吧。一斤就有了。不要钱。你去说是赊帐,到明天一起清。”

    二力就站起来伸了一个大懒腰,用拳自己打自己的腿。走到得贵那边去,把盘在地下的粗草绳玩笑似的盘自己的身。

    “这么粗,吊一只大五舱船也够了。我想水牯也会吊得住,小的房子也会吊得祝”“好侄子,就去吧,不然夜深别人铺子关门了。你可以到那里去自己赊点别的东西吃。就去吧。”

    二力伸手去取那葫芦,又捧葫芦摇,接着递与得贵,“请喝干了吧,剩得有,回头到她那去灌酒又要少一点。那老苗婆——我想她只会占这些小便宜。”

    得贵举葫芦朝天,嘴巴斗在葫芦嘴,象亲嘴一个样,啯弄啯弄两大口,才咽下,末了用舌子卷口角的残沥,葫芦便为二力攫过来,二力开门就走了。

    “有星子咧,伯伯!”二力在门外留话。

    以后就听到巷口的狗叫,得贵猜得出是二力故意去用葫芦撩那狗,不然狗同到二力相熟,吠是不会的。

    绳子更长了,盘在地下象条菜花蛇。得贵仍然不休息,喝了两口“水老官”,力气又强了。

    得贵期望若是船,要得就得一只较大一点的,能住三个人就更好——这正派人还想为二力找个老婆呢。

    打了八年草鞋的得贵,安安分分做着人,自从由乡下搬进城整整是八年,这八年中得了沙湾人正派的尊敬,侄儿看看也大了,自己看看是老了,天若是当真能为正派人安排了幸福,直到老来才走运,这时已是应当接受这晚运的时节了。

    不久又听到巷口狗乱吠,二力转家了,摇得葫芦咝咝响。

    未进门以前,还唱着,哼军歌,又用口学拉大胡,訇的把门推开却不做声了,房子里黄色灯光耀得他眼睛发花。

    “伯,听人说沿河水消一点了。”

    得贵听到只稍稍停转手中木轮子。

    “我想这不怕,这里天空有星子,西边天黑得同块漆,总兵营一带总是在落吧。”

    在得贵捧着葫芦喝酒时,二力也从身上取出油豆腐干来咀嚼。

    “怎不给我一点儿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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