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故事
又恐怕使先生不方便。搬到这里来同晋生先生在一个房子住倒真是难得的好机会,只是小孩子多,成天吵吵闹闹,真是非常抱歉了。”
男子说了,极其拘谨的微笑着,望到晋生君。
晋生君听到这话,先是也拘谨的微笑着,到后来听说到抱歉了,就说:“那里那里,孩子多,热闹一点,我顶欢喜有孩子。”
稍停,又说:
“孩子象是四个,真可以说是有福气。大的有七岁八岁了吗?”
“有八岁了。”
“听先生声音,好象是四川。”
“晋生先生听得出了,正是,家是在重庆上去的。晋生先生象是××××人,这几年来真出了不少豪杰。”
“这几年那地方死人比别的地方多。”
“是的,牺牲到这上面是很多的,××人能够牺牲,也好象×××能够做官一样,是土地问题。”
“到过××么?”
“没有。从前在北京读书,倒认识不少××人,全都象能干事,有作为样子。”
“先生是住过北京了,念书到北大,师大呢?”
“不是,我到过法大,那时是法政专门,八年前事了。晋生先生好象是也住到北京很久。”
“有五年的光景,北京是比这地方方便一点,对我们这种人生活相宜。”
“真是的,北京是好地方,那里住公寓,欠半年火食房租账是平常事情,似乎那里人懂艺术一点。”
“好象是那样,一到这来,我就感到无办法了。”
“我还以为晋生先生应当在上海住很好房子,生活在很舒服的家庭中了,所以当那天先生不在家,送信的拿信来时,我还不甚相信后楼住的就是先生。许多人不信先生是这样子过着日子的,真是笑话了。”
“这也很平常,我是太不中用了,照新式说法是人落了伍,一个落了伍的人,追逐不上时代,小至于衣服也象赶不及时代,不配说是年青人,所以就这样马马虎虎活下来了。”
“大作不是很有销路吗?”
“那已不是自己的东西,全归做生意的人了。”
“好象很多呢,快有二十种了吧。我的妻,她是欢喜读晋生先生的作品的,她好象就买得有十四种。”
“……”
照例听到有人欢喜读这文章,不拘这话是出于诚实或应酬,晋生君总忽然感到窘迫,哑口无言的。因为自己总以为文章全只是为同那类善于经营的书店主人论字数钱来写的,不拘内容,字数多则得钱也多,这样的办法,不应当再有人来把它当着一本书读的了。但很不容易对付的,就是偏偏这类文章总有机会得到一种出于意外的美誉,因此晋生君更觉得容易在为难情形下哑口了。
晋生君不说话了。那男子就又说道:
“近来开书店的象都发了点财。”
晋生君说:
“这是应当的,他们有钱,有钱就可以做这种事。现在在上海,要靠到他们大老板生活的,人也很不少呢。”
“怎么不喊口号‘打倒’。”
说到这样象是笑话的男子,第三个孩子从上面喊爹爹,听到喊声了,这做爹爹的就抬起头同三层楼的孩子说话。
“怎么样?”
“二哥要橘子,口干。”
“没有橘子可买,贵!”
“妈说买去。”
这男子便顺着孩子的口气,做着做爹爹的人和气的神气,说:“好吧好吧,我就出门去看。(一面回过头来,同晋生君笑。)小孩子真是麻烦人,今天二小儿病了,发烧,口干,不能起来,做父亲真不容易。”
晋生君不好说什么话。他望到这大学毕业生的家庭情形,把平时要女人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