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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烂
目。一切糖果,用金银纸张包裹,一些用具,呢帽子,太太们的伞,三道头的大皮靴子,小小皮夹同方圆瓶子,没有法子记清楚!烧鸡烧鹅都同活的一样神气,成串的香肠都挂在窗边,这些那些,值钱一百万或更多,总而言之是完全的放在那里等候人来拿去随意吃用的东西!这究竟值多少钱,这究竟从什么地方搬来,又必需搬到什么地方去,他是完全不能知道的。他到过这类地方,也象别人那么恣肆欣赏过窗内的一切物品,因此被红头阿三打过追过,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时节是不是还有那样多人在那些地方,是不是还有红头阿三,他可不大明白了。但是,还有灯,当真是还有灯,那些光映到半空,如烧了天的一部分。

    他看过这些,想起这些,记到这些,于是不久就有一个红头阿三的黑脸,在自己眼前摇晃,显出很有趣极生动的神气。照规矩,他要跑,这大个子黑印度人就蹒跚的舞动着手上那根木棍头,追赶前来。“来,一过来就可以大杀一阵!”他记起拾石子瓜皮掷打这黑脸鬼子的事,当时并没有当真掷过,如今却俨然已把瓜皮打在那黑脸上,他乐了。“打你这狗命的!

    打死你这狗!打你鼻子!“是的,瓜皮是应当要打在鼻上才有趣味。他就坐在一个垃圾箱上,尽把这一类过去的事情,重新以自己意思编排一阵,到后来当真随手摸去,摸到身边一个柔软的东西,感觉很不同,嗅嗅手,发恶臭气味,他才明白了现在地位,轻轻骂着娘,于是一面站起一面又哭了。

    天上的月亮斜了,只见到一颗星子粘在蓝蓝的天上,另外地方一些云,很悠遐的慢慢走动,这时有一辆汽车,从桥上过去,车夫捏喇叭象狗叫。

    他看到天上,他听到象狗叫的喇叭声音,却不大有趣味。

    他有点倦了,不能坐到有露水的场坪里过夜。得找一个有遮蔽处去睡觉,一面揉他的眼睛,一面向一条小弄堂走去。一只狗,在暗处从他身边冲过去时,使他生了气,就想追到这狗打一顿,追了几步过后又想想,这事无味,又不追了。他饿了,他倦了,什么办法也没有,除了蜷成一个刺猬样子,到那较干爽的地方去睡到天亮,不会再有更好的事情可作。他的身上一条裤子,还是粘上许多湿腻腻的东西,这时才来脱下了这裤子,一面又想到日里一些事情。

    到后,他把这小小身体消灭到街角落的阴暗处,象是为黑暗所吞噬,不见了。

    天还没有发白,冷露正在下降,睡在浜边石上的粪船夫中一个冷醒了,爬起身来,喊叫伙伴。这样人言语吝啬到平常一切事上,生在鼻子下的那一张口,除了为吃粗粝东西而外,几几乎是没有用处了。他喊了伙伴一声,没有得到答应,就不再作声了。他蹲到自己粪船上去,卸去自己一切的积物,咚咚的响着,热屎落在浜中,声音极其沉闷。

    从南端来了一只小船,从那桥洞下面黑暗处,一个人象是用一只看不见的手使船慢慢的移动,挨近了粪船。

    一个妇人看不清楚面目,象是才睡醒样子,从那个小船的篷舱口爬到外面,即刻就听到船中有小孩子尖声的哭喊,妇人象毫不理会,仍然站在船头。

    粪船上另一个船夫也醒了,望到那新来的船,不很明白是为什么原因。

    那船靠近粪船了,船与船互相磕撞着,发出木钝的声音,河中的水微微起着震荡。

    “做什么?”

    那妇人,声音如病猫,低微而又见出沉闷,说:“问做什么?一个女人尽你快乐。”

    “什么事情?”

    “你来,你来,”船夫之一明白这是什么事了。

    “我弄不出钱。”

    “你说谎话,只两只角子。”

    “两只铜子也找不出。”

    妇人还是固持的喊着,“你来!”

    男子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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