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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动中有静)
,把个小红舌头撂到嘴边,到了坳上就各处闻嗅。玩猴儿戏的外乡人样子,到了坳上休息下来,问这里往麻阳县还有多少里路,今天可在什么地方歇脚。老水手正打量到“新生活”,看看那个外乡人,装得傻呼呼的,活象个北佬派来的侦探,肯定是“新生活”派来的先锋。所以故意装得随随便便老江湖神气,问那玩猴儿戏的人说:“老乡亲,你家乡是不是河南归德府?你后面人多不多?

    他们快到了吧?“

    那人不大明白这个询问用意,还以为只是想知道当天赶场的平常乡下人,就顺口说:“人不少!”完全答非所问。

    只这一句话就够了,老水手不再说什么,以为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心中又闷又沉重。因为他虽说是个老江湖,“新生活”是什么,究竟不清楚。虽说不怕,真要来时也有点麻烦人。

    他预备过河去看看。对河萝卜溪村子里,住了个人家,和他关系相当深。他得把这个重要消息报告给这个一村中的带头人知道,好事先准备一番,免得临时措手不及,弄得个手忙脚乱。

    他又想先到镇上去看看,或者还有些新消息,可从吃水上饭的人方面得到。因此收拾了摊子,扣上门,打量上路。其时碧空如洗,有一群大雁鹅正排成人字从高空中飞过。河下滩脚边,有三五只货船正上滩,十多个纤夫伏身在干涸了的卵石滩上爬行,唉声唉气呼喊口号。秋天来河水下落得多,容口小,许多大石头都露出水面,被阳光漂得白白的,散乱在河中,如一群一群白羊。玩猴儿戏的已下坳赶路走了,大路上又来了七个扒松毛的吕家坪人,四个男子,三个女人,背上各负了巨大的松毛束,松毛上还插了一把把透红山果和蓝的黄的野花。几个人沿路笑着骂着,一齐来到坳上。老水手想起前年热闹中封船、拉夫、输送队、慰劳队等等名色,向一个扒松毛的年青女人说:“嫂子,嫂子,你真不怕压坏你的肩膊,好气力!你这个怕不止百五十斤吧。”

    那妇人和其他几个人,正把背上负荷搁在坎旁歇憩,笑着不作声。另外一个男子却从旁打趣说双关话调弄女的。

    “伯伯,你不知道,大嫂子好本事,压得再重一些也经得起。”

    其他两个年青妇女都咕喽咕喽笑将起来。负荷顶多那个妇人,因为听得出话中有刺,就回骂那同伴男子:“生福,你个悖时的,你舌子上可生疔?生了疔,胡言乱语,赶快找杨回回,免得绝香火。”

    男的说:“嫂子,我不生疔。我说你本事好,背得多,不怕重,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我背得多背得少,不关你生福的事!”

    “不关我的事,好。常言道:伸手不打笑险人,我是夸奖你。难道世界变了,人家说好话也犯罪?”

    “你这人口好心坏,口上多蜜,心上生蛆,你以为我不懂。”

    “你懂个什么!光棍心多,叫人开口不得。”

    另外一个顶年青,看来好象是和那男的有点情分的女人,就插嘴说:“唉嗨。得了罢了,又不是桃子李子,虫蛀了心,怎么坏?”

    那男的说:“真是,又不是桃子李子,心哪里会坏。又不是千里眼,有些东西从里面坏了,眼睛也见不着!”

    因为这句话暗中又伤到原来那个妇人,妇人就说:“烂你的舌子,生福。”

    男的故意装做听不懂她的意思,“你说什么?舌子不咬就不会烂的!”

    “狗咬你。疯狗咬你!”

    “是的,狗咬我。我舌子就被一只发了疯的母狗咬过!在一棵大桐木树荫下……”因为说到妇人不想提起的一点隐秘事情,女的发急了,红着脸说:“悖时砍脑壳的,生福,你再说我就当真要骂了!”

    男的涎皮笑脸说:“阿秋嫂子,你骂!你骂我也会骂。你骂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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