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砦
长,局长那件紫羔袍子,就会给你留下,不用派人送上保靖营部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得立志!”
鼻涕虫不知“立志”为何物,只知道做了营长就可以胡来乱为,作许多无法无天的事情。局长怕他县长也怕他。要钱用时把商会总办和乡下团总提到营里来就有钱用。要钱作什么用?买三炮台纸烟,把纸烟嵌在长长的象牙骨烟管里去,一口一口吸。审案时一面吸烟,一面叫人打板子。生气时就说,“你个狗×的,我枪毙了你!”于是当真就派卫队绑了这人到河边石滩上去一枪打了。营长的用处,在鼻涕虫看来,如此而已。退伍兵士年纪大一点,见识多一点,对营长看法自然稍稍不同。不过事实上一个营长,在当地的威风,却只能从这些事上可以看出,别的是不需要的。
鼻涕虫说,“我一定要立志做营长。”
老娘好事,信口开河说了本街杨氏两句坏话,谁知反受杨氏屈辱一番,心中大不舒畅,郁郁积积回到河街家里,拉开腰门,把那只老母鸡尽力向屋中地下一掼,拍着手说,“人背时,偏偏遇到你这畜生!”老母鸡喔的喊了声,好象说,“这关我什么事?你这个人,把我出气!”
小娼妇桂枝,正在里房花板床上给盐客烧烟,一面唱《十想郎》、《四季思想》等等小曲子逗盐客。听鸡叫声,知道老娘回来了,就高声和她干娘说话:“娘,娘,鸡买来了吗?肥不肥?”
老娘余气未尽,进屋里到水缸边去用水瓢舀水洗手,一 面自言自语说,“怎不肥?一块钱吃大户,还不肥得象个大蜘蛛?”话本来还是指卖鸡高抬价钱的杨氏。桂枝听到上句听不到下句,就说,“怎么一块钱?娘。”她意思是鸡为什么这样贵,话里有相信不过的神气。
老娘买鸡花七角,本想回来报八角,扣一角钱放进自己贴身荷包里。现在被杨氏一气,桂枝问及,就顺口念经,“怎么不是一块钱?你不信你去问。为这只扁毛畜生,象找寻亲舅舅,我哪里不找到。杨氏把这只鸡当成八宝精,要我一块钱,少一个不成交易。我落一个钱拿去含牙齿。”
桂枝见老娘生了气,知道老娘的脾气,最怕人疑心她落钱,忙陪笑脸把话说开了,出得房来两只手擒着了那肥母鸡,带进房中去给盐客过目。口中却说,“好肥鸡,好肥鸡。”
盐客只是笑,不开口。两人的对白听得清清楚楚。
盐客年纪约摸三十四五,穿一身青布短褂,头上包着一 条绉绸首巾,颈膊下扯有三条红记号,一双眼睛亮光光的,脸上吊着高高的两个颧骨,手膀上还戴了一支风藤包银的手镯,一望而知是会在生意买卖上捞钱,也会在妇女身上花钱的在行汉子。从×村过身,来到这小娼妇家和桂枝认相识还是第一回。只住过一夜,就咬颈膊赌了一片长长的咒,以为此后一定忘不了,丢不下。事实上倒亏雨落得凑巧,把他多留了一天。这盐客也就借口水大抛了锚,住下来,和桂枝烧烟谈天。早上说好要住下时,老娘就说:“姐夫,人不留客天留客,人留不住天帮忙把你留住了,我要杀只鸡招待你,炖了鸡给你下酒,我陪你喝三杯,老命不要也陪你喝。”
盐客因为老婊子称他作姐夫,笑嘻嘻的说,“老娘,你用不着杀鸡宰鹅把我当希客待,留着它那老命吧。我们一回生,二回熟。我不久还得来。我一个人吃得多少?不用杀鸡。”
老娘也笑着,“烧酒水酒一例摆到神面前,好歹也是尽尽我一番心!姐夫累了,要补一补。”
盐客拗不过这点好意,所以自己破钞,从麂皮抱兜里掏出一块洋钱,塞到老娘手心里,说是鸡价。老娘虽一面还借故推辞,故意大声大气和桂枝说,“瞧,这算什么!哪有这个道理,哪有这个道理,要姐夫花钱?”
盐客到后装作生气神气说,“老娘,得了,你请客我请客不是一样吗?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