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狒狒
他如今堕入一个武库窖中了。
这正如达哈士孔狒狒家武库一样,是用砖石相间建筑成的一间平房子,窗子外,也满是些青绿不知名的草木藤萝。别人把他安置在这样一个陌生地方来,他虽然觉到事事物物都显得陌生,但同时也以为事事物物都有趣。墙壁上,除了满是些致人死命,给人流血,败坏人幸福的东西外,找不出一件和气物件来。颈脖上一大串红缨的宝剑,计有四把,这都是白铜什件,把鲨皮染成绿色为鞘的长剑,很威严的贴在墙上。悬在床头壁钉上的,是一把红木为鞘的短剑。架子上,立着长枪、大刀、矛子、红缨梭标。大关刀与八戒传下来的钉钯,各占据了屋之一角,昂然不动。杀猪刀发光的黑鞘,极自然使人生出刑场上“搽”的一声圆脑瓜落地时的联想。……总之,这地方所有的东西,都是森森然,带一种冰冷样子。不过因为布置得法,他又是新从尘嚣中逃来,一举目,一种新鲜趣味就扑拢来了。所以他睡了一阵午觉,醒来时,似乎梦中也还安宁。
武库中,十八般武艺用的家伙似乎都全了!只是没有实弹的短铳与敷有毒药的箭头;这是因为这位狒狒在此原是做拳术武技教师的缘故。
大家大概是都愿意认识这位狒狒的!不过他所能介绍给大家的,还很少很少。因为他是初来。过几天,若是狒狒的故事在他时有机会知道,他自然极乐于报告给你们。
狒狒是有趣的人,这有趣从狒狒嘴巴上那一撇短短胡子就可以知道。自然我们从狒狒桌上墙上那些东西中,亦可认定狒狒是一个趣人。
当初见狒狒时,他是藏在一个瘦长子办事员身后。那是昨天,这瘦长子一直把他引到狒狒武库中来。狒狒面上有了很可爱的笑容,对这年少生客,显然是很欢迎了。
“贵姓?”
“休”,他答时,正望到那壁上一些怪模怪样的兵器。
“是湖南吧?”
“督办同乡。现时上出来帮点忙,一时找不到妥当住处:今天客太多,因此——”瘦长子找到说话机会了。
“好,好,好,欢迎,”狒狒两只手送过一杯茶来。这是两只强健的爪子,有凸起的筋络与黄色的毫毛。
“若是到这里长久,还来同先生学学,练练身体。”他从那一对筋络蛣屈的腕子上想起这么一句应酬话来。
“好,好,好,大家研究,大家——”两个膀子搁了一下的狒狒坐下后,把脚又跷起来。
呵呀,腿肚子又不大!这么一个结实东西,怕饿他半个月也不会……他眼睛从研究墙上虎头钩移过来落在狒狒腿上。
瘦长子把桌上一个半边红的苹果拈到手中,摩玩着,便不再放下。大致他事也很多,说了句再见,便出去了。请想:对面大椅上端端正正坐着吸烟的便是一位狒狒,四面墙壁上,一些兵器都张牙舞爪的如即将离开它原位扑过来的样子……并且他把第一句学学拳的应酬话说完以后,搜寻了半天也再搜寻不出一句话了,不走还待何时?于是他也出了这奇怪的武库。
第二次见到狒狒,在武库外一个小桥边。
夕阳爬过西山背后时,东边的天成了粉红色的霞片。好一个地方呵!可惜住了些浑浑噩噩原始动物与一些狡黠愚诈的蛇外,便只有几个木乃伊。
他慢慢地沿着这一条花石子路走去,左手夹了一本《圣经》,到了桥边,便不动了。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呵!我虽然黑,却是秀美,如同基达的帐棚,好象所罗门的幔子;不要因日头把我晒黑了,就看轻我!……
他刚念到《雅歌》第一章《新妇之言》一段时,一群裹在粉红水绿丝绸里的美丽肉体从桥上过去了。*“……呵呵,你妖艳的肉体啊!为甚如此美丽?你用你象鸽子的眼睛来宰割一切不幸的人,你因你美丽而骄傲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