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病敌
“你不会懂的——”
这么一来,皇太极越发的不敢接腔,低头站了一会儿,还是只好告退而去。
脚步声远去到了完全听不见的时候,努尔哈赤的眼皮才缓缓的往上抬起半分,紧接着,一声叹息长长的发出。
他没有说话,心里的难受和悲哀都不得抒发的只在胸臆中回荡,因而反覆淤积得更浓更密更沉重。
儿子固然是生命的延续,是事业的继承人;但,正在壮年的儿子却无法了解老年人的心情——父子之间因而宛如路人。
他当然加倍思念昔日出生入死、共创大业的伙伴,年龄相近、心意相通、无话不谈——生命中的伙伴乃是左右手,血脉传承的儿子只是后代!
于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发出一声喃喃的自言自语:“我老了,老到什么事都没劲儿!就只差,到地下去找他们聊聊了——”
而皇太极的所思所想也确实与他不同……
回到住处后,他到哲哲的屋子来;布木布泰也在,盘腿端坐在炕上读着手中的书卷,哲哲则坐在她的上首,手中做着针线,一见到他进屋,两人一起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相迎。
落座后,布木布泰亲自给他上了茶,哲哲却问:“贝勒爷怎么皱着老紧的眉头?遇上什么不对头的事了?”
皇太极悄声一叹:“父汗找我去说话,可是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只说他梦见了五大臣什么的,我看他精神很差,说话有气无力,脸上没半丝红光,问了侍卫,说他吃不好、睡不好,最近连话都懒得说;我想,这情形不好,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吃不睡怎么行?就说要大夫来看,谁晓得,父汗一口就拒绝了,弄得我,不晓得该怎么办——”
哲哲歪着头想了一想说:“要不,跟其他几位贝勒爷商量商量,瞧瞧怎么办才好?”
皇太极对她没存防备心,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话头回答:“这事,我想先跟范文程商量——别的人,不是全都向着我的,别说商量,就连消息也不能透露的!”
哲哲吃了一惊,小声的问:“哪有这么严重?”
皇太极沉吟了一下说:“万一,父汗——哦,病了,怕不有人打主意?当然不能走漏消息!”
哲哲却说:“纸包不住火,父汗若真有病,乃是大事,哪里能瞒得住人呢?”
皇太极说:“是瞒不住人啊!但,要能拖延些时候,才有从容布置的时间!”
说着,他像是破釜沉舟似的站起了身子,向哲哲说了一句:“我还是立刻传范文程来商议这事吧!”
说完话,他立刻开步,自顾自的走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哲哲的一颗心兀自扑通扑通的狂跳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身体才能动弹,回头一眼看到布木布泰,才意识到还有事情要办。
她拉着布木布泰的手,一起回到炕上坐下,然后,慎重而小声的对布木布泰说:“方才贝勒爷说的话,绝不可告诉任何人!”
说着,她略为一顿,再考虑了一下之后,便索性向布木布泰说破:“这事关系重大,你尤其不能告诉多尔衮——多尔衮的妈妈心里不喜欢贝勒爷,常在大汗面前说这说那的,搬弄许多是非,所以,咱们一定要提防!”
她用力的握紧了布木布泰的手,强调似的说了一句:“你尽管平常和多尔衮最有话说,但毕竟嫁的是贝勒爷,遇到轻重的时候要把贝勒爷摆在前头!”
布木布泰十二岁嫁来后金,还是小孩,因而与年龄相当的多尔衮成了最好的玩伴,名为叔嫂,情同兄妹——哲哲当然一清二楚,也就更加要把这话说个清楚。而布木布泰年纪虽小,却远比一般人聪明懂事,听完哲哲这番剖陈利害的话,她立刻心领神会,也立刻极肯定的向哲哲说:“姑姑请放心,我一定牢记姑姑的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