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心深处
个人就更唯“君命”是从了——尤其是从万历皇帝任命了田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之后,情况便越发的明显。
田义和陈矩两个人无时无刻的不以张鲸和张诚两人的下场为戒,不但时时的自我收敛,也再三的提醒众人,多方约束——
谁不想保住自己的脑袋呢?
因此,即便已经忙得精疲力尽,也得要不眠不休的尽快完成这个任务——
太监们很快就有了回报,一份完整的统计资料送到了万历皇帝的眼前,并且很清晰的诵读了一遍:“二十五年,银,九千七百九十两;二十六年,银,十四万九千九百八十五两,金,三万五千一百六十九两;二十七年,至十二月中旬,计银二十四万九千一百九十两,金,七千七百五十两——”
初一听这个报告,万历皇帝下意识的发出了“嗯”的一声,接着点了点头,似是在嘉许太监们的辛劳,看得几个负责的太监们心中一热,登时又一起跪了下来,准备好好的谢恩。
却不料,万历皇帝在这一声“嗯”之后,心念突转,忽然的皱起了眉头,直着两眼问:“怎么这么少?”
再接下去,他的声音也变冷变硬了:“朕派了这么多人出去,前后三年了,才进奉了这么一点点金银?”
然后,他厉声责问:“这些人,到了外头,都不尽心尽力的给朕办事?一个个的,敷衍?鬼混?”
虽然,被他责骂的这些矿税太监们都不在跟前,但是,他依然怒气冲天,骂不绝口。
而跪在他跟前颤栗发抖的全都不是当事人,而是一群无辜者,恐惧得在隆冬中全身汗湿——好不容易挨到他怒喝一声:“给朕传下旨意,着各地的矿税太监加紧用事,明年,限加两倍进奉,否则,召回京中论罪!”
这一声,虽然还是出自“龙颜大怒”之下,但是,对这一干太监来说,已经无异于“皇恩大赦”了;于是,又是异口同声、整整齐齐的喊了一声:“奴婢遵旨——奴婢们立刻去办!”
然后三叩首——“咚咚咚”的磕头声响过以后,几个人才挨次的退了出去,直退到乾清宫外的长廊上,才纷纷的吁出一口长气来,嘴里不敢出声,心里却不约而同的一起喊了声:“侥幸!”彷佛像经历了生死大关似的,暗自向自己恭喜,说,颈上的人头总算又保住了;然后再一起进行工作——拟诏的拟诏,写信的写信,并且在措词上尽量的加重语气,以催逼矿税太监们尽早的多进奉金银。
“天颜震怒,屡屡降罪,我等险招重治,九死一生,几赴泉下——”
一封以私人书信形式发出的文件中说明了事态的严重,也直截了当的给矿税太监们以严重的警告,因为,“九死一生”的遭遇更容易降临在失职的人员身上——万历皇帝“天颜震怒”的原因是嫌进奉的少,真正的失职者、真正须“九死”的该会是谁呢?
而正式发出的诏书中则说:“宫中各项用度均不足,尔等旷日废时,而所进笺笺,实有负君恩——”
各种文书都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而后,所有的人都暗自祷告着:“但愿见者生警——来年进奉两倍以上金银,以博天子欢心——”
然而,这些祷词被反反覆覆的说了许多遍,正显出了这些人中根本没有人真正的了解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的心是永远也不会满足,永远也不会得到真正的欢畅的!
他只是用黄金白银来填补心中的空虚,而这空虚却是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即便有再多的金银财物堆在眼前,使他得到了一个眼前堆满了东西的感觉,那也只是一种假相、幻相——他的心中仍然是空的,等这短暂的幻象过去、消失之后,他仍然被空虚感所压迫着、追赶着,令他不得不藉着福寿膏的药效来逃避,而等到醒来时,又只好下令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