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君之错
叹了口气说:“这干太监,在皇宫里的时候都好好的,一出去就惹事生非——你瞧瞧,两个月出一回事,弄得朕连个安静日子都没有!”
说完,胖呼呼的下巴抖了一阵,头也连摇了几下。
郑贵妃当然拣好听的向他说:“在万岁爷跟前,有万岁爷的感召,他们自然一个比一个好——放到了外头,离万岁爷远了,难免就有些儿走样了!总是下人嘛,好也是靠万岁爷的圣明才好的——”
她像是想为孙隆说情似的进言:“有道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万岁爷就别把这些奴婢们的过错放在心上了!”
然而,这一次,万历皇帝的反应却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尽管让郑贵妃给说了半车子好话,他也不再全盘接受,全盘听从——而且,无需再拖延上两个月了——他随即下令:“叫孙隆回京来,给朕仔细的盘问盘问!”
吩咐完了,他才吞吐了几口气,挥了手,示意太监们侍候福寿膏,又过了好半晌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沉沉睡去。
而清醒着的郑贵妃却在他入睡之后,脸色渐次的沉了下来。
“万岁爷竟然连我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她愤愤的想着。
替孙隆说情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孙隆送了她不少“孝敬”,要是这回说动了万历皇帝,不怕孙隆不加倍孝敬;可是,钉子碰回来了,财路也就断了。
但是,仅只是一个“财”字,还无需太放在心上——她所浮上心头的其实是另一种隐忧。
万历皇帝不再对她言听计从,这简直就是一个敲钟般的警讯。
“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恩绝——”
这是自古以来的宠妃的下场啊,想得她不由自主的机伶伶的一颤,却也更加不甘心的、咬着两排牙齿,打心底里发出一声呼喊:“我尚未色衰啊——怎么竟说不动他了呢?”
一股混合着诸多因素的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有几分挫折,有几分失落,也有几分悲愤——她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维持了一个平静的外表,也不让泪水落下来,以免让周遭的太监、宫女们看见了,哪一天不留神就说给了万历皇帝知道;但是,情绪已经坏到极点了,实在没法再在万历皇帝身边挨下去了,她索性起身,走出了乾清宫。
天气热,她身穿葱绿织金薄纱上衣,下着墨绿团花百褶裙,人一走动,身上的环佩一起发出声响,但是,万历皇帝却不但没有因此而醒来,反而鼾声更大,她把头一低,险些哭出声来。
出了宫门,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坐上软辇后,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以支撑自己能维持着平静的表象回寝宫;却不料,太监们抬起软辇,没走上几步,她一抬头就遥遥的看到了坤宁宫。
宫里隐约透出几个人走动的身影——
王皇后还健在——虽然常常病着,却总能拖拖拉拉的熬过去,直到现在还活着,还占箸“统领六宫、母仪天下”的身分!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心里更没法子压抑下澎湃汹涌的波浪;而在泪眼婆娑中再次遥望坤宁宫,情绪越发的激动。
那是她最想拥有的地方——而那里却属于另一个女人——一个阻挡了她实现梦想的女人——
坤宁宫的建筑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已经数不清在梦中有多少次看见自己在宫女们的簇拥下昂然的入主坤宁宫,捧起皇后的金印,向天叩谢。
打从十三岁入宫开始,这个梦就不时的出现,甚且成为她生命的重心。
而今,币整的二十年过去了——
梦想实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不但皇后的金印握不到手中,便连万历皇帝的心也从手中飞走了。
她不由得回想起了那许多得宠的时刻,万历皇帝一天都少不了她,也只差没把天上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