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着白马的人偕同侍从从一旁经过。行走的时候,不知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了什么?现在要到哪儿去?是不是站着不动呢?是不是表示谢意?”从四面传来贪婪地问长问短的话语声,正在行走的人群互相挤挤插插(看起来,先头部队停止前进了,)停止前进的风闻传开了。行走的时候,大家都在泥泞的道路中间停步了。
火光通明,谈话声听得更加清晰了。图申向全连作出指示后,派出一名士兵替士官生寻找裹伤站或军医,士兵们在路上生起篝火,图申便在篝火旁坐下。罗斯托夫举步维艰,也走到篝火面前。由于疼痛、寒冷和潮湿,他浑身像发疟疾似的直打哆嗦。他很想睡觉,可是折磨人的疼痛使他不能入睡,那只隐隐作痛的臂膀,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好。他时而合上眼睛,时而注视似乎烧得通红的篝火,时而注视盘腿坐在身旁的图申,注视他那有点伛偻而虚弱的身体。图申那一对仁慈而聪明的大眼睛怜悯地凝视着他。他看出,图申真心实意地愿意帮助他,可是他无能为力。
从四面传来步行者、骑行者和在四周驻扎的步兵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说话声、脚步声和在泥泞中移步的马蹄的响声、近处和远处的柴火的噼啪声,融汇成一片振荡的嗡嗡声。
一条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大河现在不像从前那样奔流,而像暴风雨之后,昏暗的大海渐渐趋于平静,但海面还在荡漾。罗斯托夫茫然地望着而且听着他面前和四周发生的情况。一名步兵走到篝火前,蹲下来,伸出手来炙火,把脸转过来。
“大人,炙炙火不要紧吧?”他带着疑惑的样子把脸转向图申,说道,“大人,您看,和连队失散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呆在啥地方。真糟糕!”
一名裹着面颊的步兵军官和一名士兵走到篝火前,把脸转向图申,请他下命令将大炮移开一点,好让车子开过去。两名士兵跟在连长后面跑着,撞上了篝火。他们拖着一只皮靴,拼命地相骂和殴斗。
“怎么,是你捡起来的吗?瞧,你很机智啊!”有一名士兵用嘶哑的嗓音喊道。
之后有一名士兵颈上裹着血迹斑斑的包脚布,很瘦,面色苍白,向前面走来,他带着愤怒的嗓音向炮手们要点水喝。
“干嘛我要像狗那样死掉,是不是?”他说。
图申下命令给他一点水。然后有一名愉快的士兵跑到面前来,给步兵要一点炭火。
“给步兵一点炽热的炭火!乡亲们,祝你们幸福地留在此地,谢谢你们的炭火,我们偿还时要加上利息。”他一面说道,一面拿着通红的炭火块,送往昏暗的地方去。
有四名士兵用大衣兜着一件沉重的东西,跟在这名士兵后面,从篝火旁边走过去了。其中有一人绊得要跌倒了。
“你瞧,这些鬼家伙,把木柴摆在路上了。”他说了一句牢骚话。
“他死了,干嘛还要抬他?”其中有一人说道。
“您得啦吧!”
他们于是挑着自己的担子在黑暗中隐没不见了。
“怎么?疼痛吗?”图申轻声地问罗斯托夫。
“疼痛。”
“大人,请到将军那里去他在此地的一间农舍里。”炮兵士官走到图申跟前,说道。
“亲爱的,马上就去。”
图申站起来,扣上大衣,整理一下,从篝火旁边走开了……
在离炮手们生起的篝火不远的地方,巴格拉季翁公爵坐在给他准备的一间农舍中吃午饭,并同聚集在他那里的部队中的几个首长谈话。其中包括:眼睛半开半合的小老头,他贪婪地啃着羊骨头;军龄二十二年的无可指责的将军,他一面用餐,一面喝伏特加酒佐餐,满面红光;校官戴着一只刻有名字的戒指;热尔科夫惴惴不安地望着众人;安德烈公爵脸色苍白,紧闭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