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1) 乔治·桑
巴尔扎克称乔治·桑为quot;贝里的母狮quot;,当然乔治·桑符合那种大猫的模式:她是一种畜力,一个强大和不驯服的生灵。年轻时她被视为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尤其是因为她奇特的眼睛,像一个坏念头那样乌黑,那双大眼睛好似淹没了她整个脸庞的幽湖(肖邦说quot;她炽热的目光把我的心放飞quot;);但她最大的魅力在于另一种美:她的正直,她的智慧,她慷慨的激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品质变得愈发明显,因而乔治·桑/奥洛尔·迪潘越老,她的吸引力越大,也赢得了越来越深厚的友谊,像古斯塔夫·福楼拜和小仲马的友谊。桑的确甚至千方百计保持肉体的诱惑力,例如她在六十岁时,与一位比她小二十二岁的画家、英俊的乔治·马查尔,分享了一段强烈的性关系。她一直是个极其自由的女人。
那种内心完全的自由无疑来自她的勇气和智慧,但能够做到这点也幸亏她正好生活在一个适合变化和进步决裂的历史时刻(像一百年后波伏瓦可以是波伏瓦,而仅仅半个世纪之前,沃斯通克拉夫特则不可以):浪漫主义时期。quot;文学、艺术、工业、贸易和意识的自由。这是时代的标记quot;,维克多·雨果的话定义了这场运动的精神。雪莱1814年出版了关于生活的散文,要求爱情的自由。虽然几年后世俗常规重新获胜,但那时与旧准则斗争,或更确切地说,与一切准则进行斗争,因为当浪漫主义者就是处于永恒的进化、永恒的追寻、永恒的学习中,因此旅行和旅行者的形象是浪漫主义的象征。乔治·桑生于1804年,她如此现代和大胆的生活自然引起丑闻和排斥。但面对社会主体的谴责,她总是拥有她同伴的支持:艺术家,知识分子和进步读者。她并不孤单,她能在他人目光里得到承认,这一点划定了边缘化和一体化之间、镇定与疯狂之间的分界线。于是,乔治·桑得以在她的同仁中称王,而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却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被人理解的怪物。
桑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奇特,包括她的出身。从父系来说她出身于一支高贵的私生子族系后裔:她的曾祖父是一个公爵,波兰国王弗雷德里克·奥古斯托的私生子,但被承认了身份。但是桑的母亲来自民间:她在士兵营里当过妓女。正是操此业时她认识了乔治的中尉父亲。他们相爱了,在桑出生前二十天他们结了婚。她三十一岁,他二十六岁。青年军人的贵族家庭对这桩婚礼感到气愤。
五年后,父亲从一匹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脖子。迪潘祖母想留下奥洛尔(这是桑的原名),她答应如果儿媳离开,把女孩留给她,就付给媳妇一笔赡养费。奥洛尔哀求母亲不要卖了她,但那女人接受了协议,去了巴黎。乔治留在诺昂, 留在祖母在法国贝里地区拥有的一座漂亮的祖居,梦想着母亲有一天会回来把她带走。可母亲从未这么做。
奥洛尔在诺昂未加驯服地成长,阅读图书馆里的所有书籍,穿男孩的服装以便能在附近长时间骑马,从少年时起就创作情感小故事。十七岁时祖母去世,她继承了庄园;她觉得自己长大了,想自由,但那时母亲却坚持要照管她,可能因为现在她是一个相对富有的女儿。在桑的一生中,尽管她很不愿意,但还是常常被卷入肮脏的经济官司中。也许正因如此,产生了反作用,她一直很不看重金钱:她自己是一个十分俭朴的女人,靠一点点钱就能生活,但对他人却无限慷慨——支付她的孩子、她的情人、她过去情人的费用;资助她的朋友、她的政治斗争的伙伴(她是共和国、无产阶级和法国十九世纪各种革命的热情支持者)及所有向她求助的人。尽管如此,或正因此,她的经济相当脆弱。诺昂的开销比收入多,可怜的乔治·桑曾经历过真正艰难的时期,不得不毕生都在匆匆写作(她的全部作品共有一百零五卷)。
为了能够摆脱母亲的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