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管怎样,您看一下。这里尽是以前让人垂涎三尺的珍本。真不愧是太阁大人的学问所。他不惜重金收集,我恨不得全都誊抄下来。例如这本,请您看看这个长达三卷的《应仁记》……”
正辰小心翼翼捧着一本打开的书,递到牛一面前。光看题目,见多识广的牛一便能理解正辰兴奋的原因。
“哎呀,这可是珍本中的珍本。”牛一不觉被吸引了。
“对吧。”正辰得意扬扬,“以前我就听说有本作者不详的室町时代的著名战记,在当近臣的时候,非常想读,就到处求人借誊抄本,这里看一卷,那里看一卷的。等我过了六十,才总算看完三卷。”
牛一想到自身的辛苦,不禁叹息。
“这里有完整的三卷。真让人吃惊。”
“正辰大人,您还年轻,就能誊抄到这种书,真幸福。”
“这个学问所真是宝贵。但是,和泉守大人,这里刚建成,坊间又传来可恶的谣言,说内府大人和太阁大人的奉行们有矛盾。”正辰皱着眉头说道。
“当真?”
谁都知道位居五大老之首的家康和三成以下的年轻奉行对立,但牛一还是装糊涂。
隔墙有耳,说不定有人在偷听。
“加贺大人的动向,您也不清楚?”正辰压低声音问道。
牛一轻声道:“完全不知道。”
“是吗?”正辰不愧是消息灵通人士,只听他一叹说道,“从今年四月开始,加贺大人就去上州草津泡温泉治病,时至今日还抬不起腰。在丰臣家面临危机的时候,他最适合担当仲裁一职,可如今也是这种样子,前途堪忧呀。”
“如果是真的,您说得没错。”
既然装糊涂了,就要装到底。
前田利家是仅次于家康的五大老之一,太阁拜托他照看秀赖,无奈之下,他只能应承,但那并非本意。当牛一在越前松任滞留的时候,就从当地相关人士的嘴里,听说了利家的真实想法。
秀吉过去是他的同僚,仅年长一岁,却先一步夺取天下,而且他还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送给秀吉当侧室,作为男人,这是屈辱和悲哀。与利家境遇相同,比秀吉年长一岁的同僚丹羽长秀听闻秀吉成为关白后,不堪屈辱,切腹自杀,作为男人,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利家经常悄悄哀叹——与长秀相比,自己太悲惨,太没出息。年轻的正辰或许无法明白他心中的纠葛。
“有传言说,利家大人前往草津时,内府大人为他举办了高规格的饯别会。对此,以石田治部大人为首的五奉行似乎非常生气。”
“这倒是头次听说。”
就连牛一也不知道这件事。如此一来,天下大势似乎要归于家康了。之后就看毛利家何去何从。
“事情层出不穷,今后会怎样?真让人操心。”正辰说道。
话题似乎要被引入一个让人心烦气躁的方向。
牛一想早点结束这种谈话。
“如果那样,我们就要趁着和平时期,多誊抄一本书也好。太晚了,我要开始誊抄《信长记》了。那么,我就告辞了。”
和正辰分手后,牛一走进写着“禁止誊抄书房”几个漂亮大字的房间,迅速找起自己的《信长记》,很快便发现了。除了《信长记》,那里还摆放着包括《太阁大人军记》等相关著作,牛一对那些著作看都不看。除了《信长记》,其他著作即便在未来的东西纷争中随着城被烧毁,他也不觉得可惜。那些著作让牛一耻辱,消失了反倒让心头卸掉一块包袱。
牛一把《信长记》的最初三卷抱在怀里,再次回到誊抄室,打开卷头。的确有被人誊抄过的痕迹。最近,自己的草稿刚刚被图书官漂亮地誊清过,装订也重新弄过,连装订绳都换成新的了。这些书稿明显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