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经年为亭吏 奉券入县廷
婢子简直不敢回忆,真是太可怕啦。当天下着雨,我走在县廷左边的小巷里,路很难走,到处是泥泞。我左手又撑着把伞,右手提着那一千二百个铜钱,更加吃力了。才走过巷子不到一半的路程,突然背上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量,让我迅即往前扑倒,我一头栽进泥泞里,就失去了知觉。过了好一会才醒过来,发现紧紧缠在手臂上的钱索不见了。我号啕大哭,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我一个做奴婢的,怎么赔得起呢?我边哭边大声尖叫,这时巷子旁边的门开了,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她一眼看见我,立即双手捂着脸,显出很惊恐的神色,迅即也发出尖叫。起初,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满脸泥泞和血迹的样子吓坏了她。但是接着我看见她伸出一只手,指着我的背,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插一刀……插一刀……”,我更是大为恐惧,因为这时才感觉自己背上剧痛,反手一摸,摸到一个刀柄,插在我的右肩上。我想自己这次真要死了,捏着那刀柄不敢拔,我猜我一拔,就会死掉的,血会止不住。再接着就来了人,包括一个医师,他帮我拔出刀,用药覆住伤口。那刀大约长九寸,幸好没有插得很深,只进去了一半,否则我就不能在这里回大人话了。那天的场景真是很可怕,婢子现在还心有余悸啊。
马上将所有被捕捉的人登录在册,记下他们的谋生方式和饮食来源,然后放了。王德叹了口气,对小武苦笑了一下,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事情这么被动,都是那帮饭桶的责任。
明公教训极是。小武伏地稽首,可是臣也昧死禀告明公,捕人一事乃是明公属下的擅自举措,臣资历卑微,难以阻止。
小武提醒她,你平日是否有相处不好的人,比如别的婢女跟你有过恩怨、争吵甚或相斗的,再比如同里的熟人给你作过财物担保的,乃至你以前的兄弟中有没有特别贫穷,看你现在地位特殊,想谋夺你经手的财物的。你再仔细想想,有无这样的可能呢?
岂有此理。王德愤怒地拍案,此前他就怕掾属们轻视小武,自作主张。虽然他也并不很高看小武,可是从小武前此给他分析案件线索的情况来看,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小竖子的头脑还是颇为清晰的,比一般的掾属要强。他曾多次告诫掾属们要一切遵从小武的吩咐,可是没想到他们会胆大包天,大肆捕捉至少现在看来跟本案毫无关系的人,什么游侠少年、商贾、隶臣、不事产业的大男子,以及奸猾的大族子弟,这哪里叫破案,分明是胡闹,传到太守府中绝对会成为笑柄,而且切责文书会即刻下达到县,征召这些掾属到府,诘问过失。他们也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县吏,诊视案情是他们的基本技能,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只懂得拷掠呢?更让人气愤填膺的是,没有经过他这个县令的同意,他们就鼓动县尉,征发了百张强弩,包围数个大族府第,搜捕了大批从他乡逃入的大族食客。这不是公然和大族相抗吗?这怎么行?即便是太守那样二千石的大吏,如果没有长安的授意,也不会这样做的。这帮没脑子的家伙,只知道给他添麻烦。
大人不要急躁,看见父母不悦,小武惶恐地离席,不过仍然辩解道,当年文皇帝的侍臣张释之,家是南阳的富户,父母早亡,只和哥哥在一起过活。哥哥资助他进京,侍奉文皇帝为骑郎。可是十年过去,没一点升迁的机会。他当时也慨叹道:“久在长安,做这不咸不淡的官,把哥哥的家产都耗尽了。不如回家种地吧。”于是写了辞职文书,准备弃官回乡。可是中郎将爰盎很赏识他的才能,急忙向皇帝请求挽留他。文帝招他见面,问他国家大计,非常满意。后来他一直做到廷尉九卿。所以,这世事的变化,又有谁说得准呢?如果张公没有机会去长安,他的才能也会永远埋没的。臣自小遍读群书,未必比那张公差,只是没有良机施展罢了。臣的老师李公曾经带臣见过相士,不出三年,臣就有发迹之望。大人何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