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伧夫任都尉 群盗集江汀
天子放宽了计资为吏的政策,他才勉强呆了下来。他现在还小,当初为亭长时才十五岁多一点,现在快有二十了罢。
公孙都又惊讶道,啊,这么年轻。他沉吟了一下,怪不得老狱吏们会看他不起。不过有才能又何必年高。
掾吏们连连称是,悄悄劝道,大人,我们该走了。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却也并非节日,虽然我们穿的不是公服,可是无故聚集饮酒,毕竟是有干律法的。
公孙都点点头,正要起身,只看见远处突然烟尘腾起,大道的尽处,突然出现几辆马车,朝他们坐的方向疾驰而来,看过去每辆车都是驷马驾。他们坐着饮酒的地方就是郡尉治所附近的南浦里,闾里的门和赣江平行。右侧靠江的地带是条笔直的驰道,宽大约六丈有余,可以并排驰行数辆马车。驰道两旁树木参天,遮蔽不见白日,这是方便长安文书传达到都尉府的唯一干道。那些车奔驰得十分快,平常只有送军书和传达天子驾崩诏令时,所发的邮传车能有这样的速度。只听得那几辆马车的车毂声,伴着高大的杨树叶子相碰的哗啦哗啦的响声,眨眼间就到了面前。
公孙都霍的一声站起来,倚着大柚子树,高声喝道,哪来的车马,竟敢妄行官道,赶快停下!有出入津关的符节没有?赶快交出来查验。
掾吏们也站起来,笑道,估计又是哪个富商大贾不顾朝廷禁令,在官道上驰行游猎了。不过奇怪,他们驰来的方向不是可供射猎的城西的散原山,而是北面的江都官道。
管他什么方向,公孙都说,这回一定要让他们大出血。看这车马的豪华架式,车主肯定家资巨万啊!他回头笑了笑,我们要发点小财了。这种违背律令的商贾是绝对不敢上告我们贪墨的,他们的钱不要白不要。他说着,转过头去,眼光又向前扫视,突然,他的脸色变了。
只见那五六辆车缓缓停在那里,突然车盖同时从后面掀翻了。每辆车上站着三个黑布蒙头的壮汉,腰间都挂着长剑,但是每人手中都握着一张巨大的大黄肩射弩。弩的机括就扣在他们的手指里,羽箭的箭括顶在肩膀上,弓弦绷得笔直,箭镞指着前方,闪烁着阴冷嗜血的光芒。
公孙都顿时面如土色,他知道这种大黄肩射连发弩的威力,如此近距离的击发,就算他身穿重甲,也足以将他穿透,钉在身后的柚子树上。即便是在战场,擅长骑射的匈奴人,远远看见汉军的大黄弩部队也要退避三舍。公孙都嘶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敢于攻杀长吏么?他的手抖抖索索地从衣袖里掣出一个一寸见方的铜印,上面系着墨色的绶带。我可不是一般的闾里黔首,而是豫章郡的都尉丞公孙都,八百石长吏,这是我的印绶,绝对没有欺骗,你们这伙刑徒识相点,赶快下车束手就擒,还可能免去死罪。否则的话,你们应当知道,击杀长吏是要族诛的。
掾吏们也都面色惨白,凝立在那里,对对对,他们齐齐张口结舌道,我们是豫章郡……郡都尉府的属……吏,今天休沐,没……没有穿着公服。都尉丞大人叫……你们下车。你们就听从了罢。这最后一句简直变成了哀求。
里长早已伏在地上不敢动,有公孙都在这里,也没他说话的份。汉家的法律极严,官吏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一个小小的亭长,就可以随便扣压黔首们的车马财物。所以一般平民见了官员都敬畏如神,哪怕能得到二百石官吏多看一眼就足以兴奋一个月了。公孙都深知这点,他想亮明自己身份,或许这帮蟊贼就放了他们一马也未可知。所以虽是这样千钧一发的关头,他仍然要强振官威,企图吓住对方。
那第一辆车的御者这时跳了下来。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哈哈笑了一声,道,一个八百石的都尉丞就这样趾高气扬,真是让人骇异。他中等身材,声音沙哑,脸上也蒙着黑布,头上没有头巾,只斜斜地挽了个髻子。不过今天我还真不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