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搵血报忿怒 弗忍忆蕣英
咒。都尉君干冒惊扰宫省的指责,捕获到这么多人,忠心可嘉。而廷尉君竟然犹豫不决,莫非想让罪犯“逾冬”么?
啊,严延年吃了一惊,沈武这小子到底怎么了?不但帮江充说话,还把这样的罪名扣到自己头上。“逾冬”是律令的常用语,一般来说,朝廷只在冬天处决犯人。如果有司借口证据一时不确,不能草率判决,就可能将案件拖过冬月。那样,犯人至少还可以再活一年。在一年中,逃死的变数极大,有可能碰上朝廷的新春大赦,也有可能旧案久系,总之很有机会幸免一死。有些官吏为了徇私,就经常将自己的熟人不作判决,尽量拖延,希望等到活命机会。
沈府君何出此言,严延年心里很不悦,但是看着小武的冷硬目光,语调却不由自主地降低了。
没什么,小武笑了,可是严延年仿佛看见他脸上的冰块绽开了一般。大家都是为天子办事。他突然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几圈,道,天汉四年,有人告发胶西王刘端谋反案,事下廷尉治。当时的廷尉吴尊声称刘端谋反无真凭实据,奏请详勘。诏下中二千石以上杂议。丞相奏吴尊身为廷尉,心怀奸宄,不系念天子安危,却为反贼说情。当时案件正好在十月发生,公卿都认为吴尊想让刘端拖过冬月,得以减死,大不忠。天子大怒,下吏簿责吴尊,吴尊惶恐自杀以谢。——我这可也是为了严廷尉着想啊。
这个,严延年语塞,心下非常愠怒,但是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反驳,小武说这个案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劝他不要不识相,免得将来象吴尊一样只能伏剑自杀以谢。他只得嗫嚅道,沈府君说的是。既然罪状明白,那就照常讯鞠论报罢。他心里有种极其阴冷的感觉。
不久就等到了甘泉宫的制可诏书,所有犯人的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江充将行刑现场又选在长安城南西安门外的渭水边,和当年处决公孙贺等人一样。和上次稍有不同的是,这次有数百后宫美女加入了死亡的行列,这未免让观看的百姓为之动容,围观人群中有很多贫民百姓抑制不住地发出啧啧叹息,他们既慨叹皇帝的艳福,又为这么多美女死在屠刀下的白白浪费而惋惜。要是将这样的女子赐给他们做老婆,该有多么好,整日里疼还疼不过来,哪舍得去杀她。不过他们也算饱了一番眼福了,那些美貌的妃嫔,将她们青丝繁鬓的脑袋乖乖地放到斧质上时,照例要被扯去上衣,露出她们窈窕的形体和雪白的肌肤。这样,就在鼓声咚咚的间歇,时时会夹杂着那些三辅黔首无赖们饱含涎水的惊叹。
随着人头的一批批落地,在看台上的江充得意地对小武讲,这帮人竟敢诅咒皇上,真是穷凶极恶。唉,我何尝愿意多杀,不得已罢了。对了,今天掾属给我上书,说掖庭宫人大逆不道,她们的令长也应当有罪。不过本府认为掖庭令赵何齐大人常年在甘泉陪侍皇上,掖庭宫人的不轨,未必是他在长安时开始的,不妨免去劾奏,不知沈君意下如何?他微笑地看着小武,眼角的鱼尾纹甚至慈祥地绽裂开来,看来真的发善心了。他想,赵何齐和沈武关系密切,这次沈武帮自己吓住严延年,免去自己许多的烦恼。不妨干脆卖个乖,投桃报李,趁机拉拢他们,化敌为友,也没什么不好。
小武冷冰冰地说,不然,武以为,应听从都尉君掾属的意见,皇上这次去甘泉宫也不过数月,而掖庭宫人埋藏木偶绝对早于这个时间,赵何齐按法当负重劾。——虽然赵君与我有旧,然为天下者,不顾私恩。都尉君就无须顾忌了。
江充看着小武的脸,觉得越发迷惑了。这竖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为天下者不顾私恩,不,他心里所想的绝不会这么简单。那么他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和赵何齐有仇?是了,赵何齐因为上书被处以宫刑,难道也怨恨他?可是当时提议处刑的是严延年,具体执行的是我。他应该恨我和严延年才对。而且特别应该恨我,是我讨厌他油头粉